时熠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五点四十二分了。
距离他们摔下来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小时,然而人在极度寒冷中,对时间的感知似乎真的会放慢。
“走吧,我认得路。”陆景明挣扎着起身。
“头还晕吗?要不我背你吧。”时熠跟着起身,顺势确认了一下陆景明头上的伤——似乎只是被玻璃碎片划破了,伤口不深,血在寒冷中已经凝固了。
“没事,以前伤过比这重多的……”陆景明颇不自在地别过脸,结果没走两步路,人不仅是晕,甚至还有了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强行克制住这种感觉,跟着时熠一起爬上了不算陡峭的矮坡。
刚一回到公路上,陆景明就差点儿真吐了,极其痛苦地眯起眼,用掌心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时熠连忙扶住对方前倾的身体,手抚上对方背脊,陆景明可能是肚子里太空,吐倒没吐出来,只硬生生呛出了一层薄薄的眼泪。
这下他没办法拒绝了,时熠打定主意要背他。
“先说好,很重。”陆景明皱眉,他恐怕有二十年没有被人背过了。
“没关系,试试呗。”时熠面向着他,径直伸了手,环住了对方。
……
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直线路,车开的时候不觉得有多远,走起来却大不一样。
“时熠。”陆景明在双脚悬空的情况下,手臂只好老实地环住男生肩颈,他将脸藏在时熠肩头很久了,终于忍不住道:“这不叫背。”
这是抱。
是那种面对面的抱起,一种陆景明别说二十年前,恐怕是三岁后就没经历过的抱法。
“我知道,过了这段路就换成背,好不好?”这段路身后来的风太大了,时熠总不可能让一个又晕又吐的人给自己挡风。
因为天色足够黑,时熠并不能看见对方害羞得浑身不住蜷缩的模样。
时熠只知道,自己抱陆景明抱得比想象中更轻松,不禁问:“陆哥,你有120斤吗?”
对方不吱声,隔了会儿说:“我只是骨头轻,身上还是有肉的。”
时熠忍不住笑了,他笑的时候胸腔震动,让紧贴着他的陆景明被痒得又一次眯起了眼,“陆哥,我发现你喜欢逞强。”
“不可能。”陆景明说完,时熠又笑了。
到了下一段路,风不再是从背后来了,时熠果然给他改成了背。
“路比想象中要远啊。”时熠将人背好,稍微加快了脚步。
“后悔上我的车吗?”陆景明在背后问,“如果不坐我的车,不去看红梅,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背着人走在冰天雪地里了。”
“嗯……可能是会后悔,”时熠说话的时候,呼出大量的白气,“如果换成别人的话。”
陆景明微凛的心松了松,沉默着不说话了。
“陆哥。”又走了有大约半小时,时熠赶紧再次提醒,“不要睡过去,马上就到了。”
运气好的话,还能提早遇到福利院里出来接应他们的人。
“不会睡的。”陆景明说是这么说,其实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人在严寒当中,体内所有的能量会被大量消耗用于御寒,陆景明本身就撞得头脑发晕,肚子里又没什么存货,因此更容易陷入困倦,就像手机会被冻关机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眼睛生痛,眼里的这副镜片佩戴的时间有些长,寒风吹久了逐渐干涩起来,他已经忍不住眨了好久的眼。
稍微摘下来一会儿吧。
反正口袋里还有可以替换的。
陆景明只手熟练地将镜片摘下,隔了会儿重新开口:“时熠,平时不要和NUT走太近……尤其是他们的门面。”
时熠愣了愣,脑子里浮现出欧阳琛那张格外精致漂亮的脸,然后又想起他被拳击袋鼠胖揍过的传闻。
“你竟然知道门面。”时熠开口却歪了重点,声音被冻得有些发抖。
陆景明于是用手臂将对方裹紧了一点儿,挡住他肩头的寒冷,微微不悦地提醒道:“我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总经理。”
时熠笑起来,说:“不是,我是说你竟然知道哪个是门面……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帅吗?”
“没有这种事。”陆景明矢口否认。
时熠已经在风雪里走了有一个小时,他作为一个南方长大的人,几乎没体验过这么长时间的严寒,为了让陆景明保持意识清醒,他选择将话题继续了下去:“我也……算是门面,你觉得,我和欧阳琛谁比较帅?”
这个问题问得真不要脸,时熠感觉到冰冷的脸部果然有回温的迹象。
一道手电筒的亮光在这时照亮了他们的脸。
有人从远处兴奋大喊:“找到了!徐院长!他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