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烨并不意外有人出面发难,平静答道:“不是。”
朝臣闻言冷笑一声,当着在场众人道:“白鹿书院中,除我王和国师大人之外,无人可乘辇而行。如今国师当前,此人却安坐车辇之中,不曾下拜,当治冒犯之罪!”
薄纱被风吹起,露出太上葳蕤有些苍白的脸,她神情淡淡地看向了在场修为最高的人,温松云。
裴行昭神色一怔,是她……
他当然认出了,前日破庙中被虎子背回来的,正是现在坐在步辇上的少女。她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松云对上太上葳蕤的目光,他竟然看不出这少女境界。
她是有法器遮掩,还是因为修为境界更胜自己?
温松云当然希望是前者。
目光在钟离烨身上一掠而过,他眼中意味不明。
“不知道友来此,未曾远迎,请道友见谅。”脸上勾起温和笑意,在无数道意味不一的目光下,温松云躬身,向太上葳蕤一礼。
因为他如此行事,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太上葳蕤身上,这少女是谁,不仅能让尊如太子的钟离烨在旁伴驾,还能让晋国地位尊崇如王上的国师如此恭敬以待?
“白月宗温松云,请教道友名姓。”
太上葳蕤没有回答,钟离烨示意太子府的仆役抬着步辇上前,围在白露台周围的人群见此,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拦在步辇前。
不过片刻,步辇重重落在白露台上。
太上葳蕤居高临下地看向温松云,直到他觉得有些不耐时,终于缓缓开口:“本尊,小孤山派,太上葳蕤。”
第55章
小孤山派?
温松云肯定, 自己从前不曾听说过这个门派,想来只是个名声不显的小门派罢了。
太子带此女前来,意欲何为?
温松云当然知道, 钟离烨一向对自己颇有不满, 随着年纪渐长,这样的不满越发不加掩饰。
可惜钟离烨只是太子, 他的不满并不能撼动温松云的地位,这么多年来, 温松云始终是晋国地位尊崇的国师, 受万民敬仰。
如今太子带了一个不知深浅的女修来, 是想推一个人出来,动摇他国师的位置?
步辇上, 太上葳蕤居高临下, 温松云只能抬头看着她,心下很是不快。
他来晋国几十年, 见晋王也无须下拜, 反而是晋王见了他需要行礼。一国之主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整个晋国上下,无人敢对他不敬,而现在,太上葳蕤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温松云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俯视的感觉, 但他尚不清楚太上葳蕤的修为境界,便不敢贸然做什么。
钟离烨上前向他一礼:“国师, 葳蕤仙长是我的救命恩人, 前日刺杀,多亏仙长,孤才能逃过一劫。”
“听闻白鹿书院今日遴选学子, 仙长前来一观,国师不会介意吧?”
温松云笑了笑,神色如常道:“仙长来此,是我白鹿书院的荣幸。”
“时候不早,入学试该开始了,还请太子上前主持。”他看向钟离烨,唇边始终噙着温和笑意。
钟离烨点头应是,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走上白露台,钟离烨站在中心,目光扫过四周,最后掠过温松云。
在他要开口之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太子殿下,小民有话要说!”
突兀传来的声音,引得在场之人齐齐寻找起来源。
骚.动之中,面目平凡的青年上前两步,向钟离烨重重跪了下去。
他一身粗布褐衣,满是老茧的双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血书捧在额前。
青年躬身叩首,声音中满是悲愤:“血书在此,请太子殿下为我北地枉死的万余民众,为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主!”
听完这句话,周围的人无一不是面露惊色。
北地大雨以致洪水决堤,分明是天灾啊。
温松云眼神微深,此时发生的变故,是他的确没有想到的。
钟离烨负手而立,冷声问:“你有何冤情需孤做主?”
“敬告太子,北地大雨连绵七日,致河水决堤,并非天灾,而是**!”青年神情悲恸,一字一句道。
这句话出口,在场之人多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这怎么可能,难道还有操控天时不成?
淹没在人群中的裴行昭握紧了手,没错,北地的这场灾难,的确是**无疑!
他死死盯着跪在白露台下的青年,嘴角紧抿。
温松云不动声色,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掐诀,一道无形的灵力便陡然袭向捧着血书的青年。
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长。
只是他的灵力还未来得及落下,便在空中消散。
温松云转头,对上太上葳蕤似笑非笑的脸,眼中现出几许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