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宫里的那些小阿哥们,平时吃饭要奶嬷嬷求着追着喂,就算是三阿哥他们,也比不过他的饭量。
能吃是福,能吃才能长得好,有气力去做事。戴佳氏看着齐佑,脸上的笑容愈发浓。
吃完饭,齐佑陪着戴佳氏坐着吃茶,说道:“额涅,等下我要出宫去看南先生,汗阿玛说他的身子不好,加上乌库玛嬷也不大行了,平时我得去陪着,估计不能经常来请安。若有事的话,您就让橘实来找我。”
戴佳氏说道:“我知道你忙,再说我好着呢,哪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在外面的时候要注意些。”
她转头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先前你郭罗玛法跟我说,你在顺义时,赃罚库的尼满被拿下了。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当时伯祖父还挨了好一通训斥。”
戴佳氏口中的伯祖父就是内务府大总管嘎鲁,算得上是康熙的亲近之臣。
齐佑愣了下,问道:“郭罗玛法可有受气?”
戴佳氏神色嘲讽,说道:“两家早就分家了,当年分家就闹得不大愉快,这些年来,也没沾到他这个大总管什么好处。自己差使上出了差错,总不能怪到你郭罗玛法头上来。再说,他在里面好处可没少捞。你郭罗玛法说,尼满一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想起这些年在宫里受到的白眼与辛苦,要是嘎鲁能出手相帮一二,她哪至于如此。她倒无所谓,只是苦了齐佑。
所幸如今好了,求人不如求己。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戴佳氏淡淡笑了起来,说道:“如今他生病在家,是真病了,听你郭罗玛法说、估计活不了多久。他一去,他的那些儿孙们,可继承不了他的情分,他们这一支,就算没落了。以后能不能起伏,谁知道,咱也不去管了。”
新上来的大总管与司库,不过是走以前嘎鲁他们的老路。环境与习惯如此,换汤不换药罢了。
内务府算是康熙的私库,齐佑没有多问。与戴佳氏说了一会话后,便出宫去看望了南怀仁。
南怀仁与太皇太后身体情形差不多,没能熬过过年,两人隔着一日,前后相继去世。
康熙接连失去了亦师亦友的先生,至亲祖母,整个人深受打击,悲痛异常。
凛冬时节,天气阴沉沉的,呼呼刮着寒风。搭在慈宁宫前守灵的棚子里,哪怕摆放着炭盆,依然冻得人瑟瑟发抖。
隔一个时辰要前去哭灵,灵堂里与外面一样冷,弥漫着香烛纸钱的气息。
跪在蒲团上,凉意从膝盖直透全身,所有人都面色麻木,不知道是悲痛,还是因为太冷。
因着康熙的哀恸,哪怕有人生病咳嗽,都死死忍住,捂住嘴闷声咳,生怕惹来康熙的怒火。
太子与大阿哥,两人也消停了下来,连眉眼官司都不敢打。老老实实跪在康熙身后,磕头哀哀哭泣。
哭完一场,大家撑着膝盖,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夜幕渐渐降临,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雪粒,直往脸上扑。
脸已经冻得发青,也感受不到寒冷,齐佑拖着快没了知觉的双腿,往灵棚里挪去。这时,梁九功走了过来,低声道:“七阿哥,皇上唤您过去。”
齐佑颔首道谢,转身跟着梁九功进了灵堂,来到康熙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前面摆着的火盆里烧着纸钱,靠近了总算有些热意。
康熙穿着粗麻孝服,嘴唇脱皮,看上去憔悴不堪。他抬眼看向齐佑,说道:“南先生的碑文,用满汉拉丁三种文字,你看着些,可别出了差错。”
齐佑躬身应是,“汗阿玛放心,南先生也是我的先生,我会放在心上的。”
康熙慢慢往火盆里扔着纸钱,一时没有说话。
齐佑想了想,说道:“汗阿玛,外面下雪了。”
康熙手微顿,转头往外看去,半晌后恍然说道:“下雪了啊。”
齐佑说道:“是啊,下雪了。草原早就下雪了,他们应当是来接乌库玛嬷归家了吧。”
康熙愣愣看着外面,长长呼出口气。
齐佑恳切地说道:“汗阿玛,您得保重自己的身子。我听到好多人都着了凉,仔细将病气过给了您。”
康熙收回视线,看向了齐佑,目光沉沉看不出什么神情。片刻后,唤来梁九功吩咐道:“灵棚里多摆些炭盆,熬些热药汤送去,哭灵后,让他们喝几碗。上了年纪,身子不好的老人不用进宫了,真生病了的,也在家好生养着。还有,哭灵改为两个时辰一次。”
梁九功应是,不由得看了眼齐佑,眼神中佩服一闪而过,转身退了出去。
康熙再拿起纸钱,一点点往火盆里放。齐佑也拿了些元宝,放进火盆里,
“你的身子可还好?”康熙不紧不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