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行为太变态了。
为了防止自己饥渴难耐之下精神错乱,化身为饥不择食的禽兽,萧枕云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有水吗?”
司棣没有再发火,但态度也算不上好,冷冷淡淡地回答:“在找,雨林里的味道太杂,但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
如果这里是关系些微融洽的哨兵和向导,他们就可以建立临时标记,达成精神链接,由向导接管哨兵的五感,加强嗅觉灵敏度的同时又不会伤害到哨兵,这是向导与生俱来的能力。
在疯狂亏钱的两三个月里,萧枕云也紧急恶补了许多特种人常识,虽然对精神力掌握还非常不熟练,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被司棣拉进了对方的精神图景,被掏空,还傻不愣登地予取予求。
不过哨兵和向导之间的良性互动根本无法落到萧枕云和司棣身上。虽然不知道司棣出于什么样的复杂心理救了他一命,但想要他敞开精神域让萧枕云临时标记他却是万万不可能。
萧枕云自然明白这一点,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也不会去提标记这回事。
大致又行进了半个小时,就在萧枕云半死不活已经被烈日晒成鹿干的时候,司棣头顶忽然冒出了一对异色的耳朵,灵敏地立起,还会向侧边转向,动作中耳朵尖的绒毛扫到了萧枕云的脸颊,痒痒的,他有气无力地斜瞥去一眼,就听司棣说:“我听到了水流声。”
随后再次将他往上提了提,“抱紧。”
萧枕云半点不矫情地双臂前伸,在避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紧紧圈住司棣肩颈。确认不会把人甩出去之后哨兵即刻加速,快步朝水流的方向跑去。
向导的体能与常人等同,而哨兵则远超于他们数倍。背着一个男人顶着炎热的高温行进一个小时,还都是不平整的泥路、山路,到这个时候司棣居然还有力气快跑,萧枕云真是不佩服不行。
很快,就连他也听见了水流的声音。拨开最后拦路的枝桠,萧枕云看到一条清澈的山泉,沿着光滑的石壁潺潺下流,水高约过膝,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意。
司棣在离水一米远处将萧枕云放了下来,脱掉沾满烂泥的靴子,汗湿短袜,又单手折起两边裤腿,选了处最平稳也是水流速度最慢的小池塘,慢慢地扶着旁边的岩石踩进水中,又一把抄住身后的大尾巴,裹在腰间避免沾水。
清凉的泉水穿过趾间,他忍不住发出了轻松又满足的喟叹……
水面和地面相差一定的高度,周围的石块又滑又尖,布满青苔,萧枕云再是焦渴万分也没有不知死活地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司棣在水中趟来趟去,舀起两捧泉水解渴之后又痛快地弯腰搓脸,洗去一身的热气和乏意。
好不容易折腾够了,司棣终于想起池边望眼欲穿的萧枕云,萧枕云也没有回避,就是直勾勾地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给他喝水。
两人手里都没有容器,司棣四处望了望,也一无所获,只得象征性在萧枕云目光的注视下把右手往湖水里荡了荡,示意“我这手可是洗干净了的,高贵的副主席”,随后用右手鞠起一捧水,一边漏一边踏上岸送到萧枕云唇边。
萧枕云依旧是没矫情,撑起上身抻长脖子就将脸埋到了司棣掌心里,手中的这一点点的水只是给他起了个滋润起皮的嘴唇的效用,瞬间便什么也不剩。萧枕云撩起垂到肩膀前的长发,别到耳后,又抬起双眸,眨也不眨地望向司棣的脸。
不需要任何言语,一道眼神就足以传达出他的意思。
既然人救都救了,司棣没想着折磨他取乐。他拖着萧枕云安置到尽可能靠近水边的石头上,一脚踩进水底,一脚踏在岸边,来回弯腰起身,用手掌给他递水。
萧枕云总觉得喝的是司棣的洗脚水……但人快渴死的当下他也顾不上这些细节,喝得急了有时候舌头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司棣的掌心,这时候哨兵就会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撤回手,愤怒道:“你给我好好喝,不然就别喝了。”
萧枕云也不是什么谨小慎微的人,虽然有人在屋檐下这些日子他得靠着司棣过活的自觉,但自觉不多,水喝得差不多喉咙没那么干了,声音也就自然而然大了起来,疑惑地为自己申辩:“你想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这还是司棣第一次听萧枕云用这么鲜活的神情与声音说话。他认识的萧枕云总是有气无力地坐在轮椅里,打扮得衣冠楚楚,端着一副令人作呕的斯文作态,嘴角挂着矜持的假笑。若是偶然间不小心拨开他那层光鲜亮丽的假面的话,就会看到底下腐朽阴暗的内在,像生活在阴影角落里的老鼠,不敢见光,只敢用他那满是恶意与负面的幽森眼神窥视着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