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三长老看了眼顾洛,确定他也同意自己照实说后,才叹了一口气,“举之有余,按之不足,已然不是滑脉...是浮脉。他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已经不在了。”
顾洛见到前面玄信的反应,心里便已经有了准备。他虽也心痛不已,但如今让他更担心的还是今辞的情况。
他轻轻朝三长老一点头,三长老便知晓了他的意思,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两人。三长老比这两个年轻人多活了几十年,所见过的生离死别也要多得多,他曾见过经历丧子之痛的人,知晓那种痛苦远胜于剥肤凿齿,或许唯有时间才能勉强掩住心上的那一道伤疤吧。
顾洛低头,果然见到今辞正咬着唇默默流泪,薄薄的嘴唇被咬得发白,几乎要沁出血来。
一切的安慰在这样的痛苦面前都会显得如此苍白,顾洛的喉咙里也仿佛塞了什么东西,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小辞...”他斟酌着开口,“我知你伤心。不过前日里有一龟妖前来,告诉我你腹中的孩子并非常规认知中的血脉后代,而是灵气交融后产生的灵胎。或许这灵胎,离了你的身,便会化作灵气一直伴你身边。”
今辞摇摇头,“无论是我骨血,还是灵胎,皆是我孕育了数月的孩子。我曾那么期盼他的出生,可如今,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顾洛本想对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如果要孩子,以后还能再有。但突然想到今辞孕育灵胎时所受的苦楚,便怎么也开不了口。
“夫君...或许我还是不配与你在一块。”
“你怎能这么想!”顾洛大惊失色。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才让这个孩子没了。”今辞口中溢出的字字句句皆是愧疚与绝望之语,“往后只要想起这个孩子,我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地和夫君你在一起。”
“那我也有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的,这个孩子既是我们灵力交融的产物,合该由我们共同用灵力浇灌。可那日,我却不顾你的身体...让你伤心难过之下独自离开。”
今辞的头无力地侧向一边,没有看顾洛,也没有回应他的话,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当初就不该骗你,说你是我的夫君。现在老天要将我撒谎得来的一切都收回去了,这个孩子便是。”
今辞疲惫地颤动着眼帘,又有要昏厥过去的迹象。
“求求你,小辞。我求你想想我吧,不要睡好吗?”顾洛感觉脑袋一阵钝痛,已经没法理性地让他出门唤大夫了,只能本能般地抓住今辞的手,祈求着他。
此时,却有一声熟悉的轻咳打破了这一室浓稠且令人窒息的绝望,顾洛与今辞同时朝着窗外看去。
钦戎背着手,面上云淡风轻,一派高人风度地站在窗外,其实内心也颇为无语。他刚离开了一会,才睡下没几天,就发现这两人又把日子过成狗血苦情剧了。
“前辈?”一人一妖看着他,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来意。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即使是再神通广大的人或妖,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生死,孩子的逝去无法挽回。
“我睡前就盼着你俩可以省心些,让我多睡一会。结果我才闭眼一会会,就又被你们吵醒了。”钦戎叹了口气。
“你。”他指了指今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族长辈放心把你一人送出来,不说你毫无在人群中生活的经验,你连关于你们兔族自己的事情都不清楚。”
“还有你。”钦戎又指了指顾洛,“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一胎是灵胎,诞生的方式自然与寻常的血脉后代不同,会借托兔族圣树。前几日检查时这胎还稳得很,后一天就突然没了,你不能动脑想想其中关窍吗?”
“前辈你的意思是...”顾洛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来,“这孩子并没有出事?”
“是这个意思。现在这灵胎估计已经回到兔族圣树上去了,过几月,便能借圣树果实获得实体。不过...”说着说着,钦戎也突然生出些担忧。他没好气地看了面前的两人一眼,疑心自己是被这苦大仇深的气氛给感染了。
“不过什么?”顾洛问道。
“自末法时代起,妖族便血脉艰难,兔族亦是如此。血脉后代尚且艰难,何况灵胎...连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兔族灵胎诞生的传闻了。再加上你身边这小兔子大概已经是兔族末裔,族地中多年没人打理,这圣树有没有枯死还两说。”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便回族地看看情况。”今辞挣扎着便要下床,但他手软脚软,一沾地便要摔倒,幸好顾洛反应得快,一把把他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