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在她心中,可能跟草莓差不多。
阿修问:“你怎么在这里?”
阿兰说:“因为这里吃果盘风景好。”
阿修走近一点,说:“你进城了,有地方住吗?”
阿兰说:“有。”
阿修说:“要不去我家喝茶?”
阿兰说:“算了。”
阿修说:“我开车送你回家怎么样?车子在那。”
阿兰看了一眼,限量新款,说:“也不用。”
阿修一时半会不知道要说什么,站在阿兰身边,看了会雨,问:“护林大叔身体康健吗?”
阿兰说:“康健。”
阿修问:“你进城了,有手机号吧,方便告诉我吗?”
阿兰说:“不方便。”
阿修百折不挠,说:“果盘能给我一半吗?我刚才在酒桌上没怎么吃东西。”
阿兰说:“行。”
她将果盘放阿修手上,从包里拿出伞,冒雨走了。
阿兰回到植物研究所的宿舍,盘算着明天怎么找个理由旷工。
老板似乎早知道她的习性,提前发邮件让她给项目开支报账,或者写英文版的经费申请。
白天,阿兰干活倒是利索,准点下班,又去吃冰淇淋。
她是正餐不吃,专门吃零嘴。
冰淇淋吃到一半,辞职信的腹稿又打好了,回头就交给老板。
她要不去国外看看?
三个月后,阿兰果然去了国外,去的东京。
她有专门的人接待,因为她从小的古琴老师是个大名家,造诣非凡。
她是他唯一的得意门生,老师去世了,弟子就成了活标本。
阿兰在东京住了几个月,四处交际,因为是香饽饽,她很知道怎么端着,跟她的老师有样学样,演奏会呀,一律推掉,三五人的见面会,可以一去,但绝不抚琴。
最后有人下请帖,她才肯对着几个名望很大的老人献丑。
老人们很感动,定调风评,阿兰老师的琴声,得了师傅的真传,有佛有道有儒。
什么道释儒,阿兰只知道有钱。
钱是宝山,能替人偿债,能安魂。
她捞了钱,告辞了,买机票离开日本。
没人知道她走哪去了,山里,城里,还是列国。
*
作者有话要说:
阿兰是个混合体,深山小山民+植物研究员+古琴演奏家,应该说是一个蔓生向上的人的三段境界吧。
第04章
李修,他长得不磕碜,还富贵,对他投怀送抱的人儿,男的女的都有,如过江之鲫。
李修没有和谁结缘。
秋冬,芭蕉叶下,吃烤羊,几个知交朋友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李修也说不上来。
朋友们就跟他玩排除法,问:“面容身材都好的美女?”
李修说:“顺眼就行。”
朋友说:“你对三百斤的人顺眼吗?”
李修说:“三百斤的话,五脏六腑脂肪过量,我如果喜欢这人,会一起散步爬山。”
朋友们笑了,又问:“学识呢?名校博士?”
李修说:“了解某一个细分领域的知识,触类旁通,通情达理。”
朋友们又笑,说:“这可比考名校博士还难!家世呢?要不要名门望族?”
李修说:“一个人知书达礼,和出身名门望族没有必然联系吧?”
朋友们开始摇头,说:“你这是要求对方自律修身,那比出身名门,更难。最后一个问题,事业呢?名利双收吗?”
李修说:“和学业一样,有自己专注的领域,力求登峰造极。”
朋友们说:“世上有满足这几个要求的人吗?”
李修说:“事实上,我认识好几个这样的人。”
朋友们好奇,问:“在哪?”
李修说:“退休了,个个都要过八十大寿了。”
朋友们哄堂大笑。
李修常常想起阿兰。
阿兰长得还行,身材窈窕,平时黑了一点,雨季稍微白回来。
阿兰喜欢干山民的活,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事业就是砍竹子。
阿兰也许初中毕业,没有爱好,唯一的学识,就是在原始山林玩,跟他介绍山里各种珍稀动植物的黑市价格,如数家珍。
阿兰一点也不通情达理,更不是名门望族,甚至有严重的犯罪倾向,以及未被记录在案的犯罪前科。
李修本人也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留意阿兰?
难道他真的中了“母系氏族”的咒语?
经济放缓,阿修闲了,索性一个人去了山区,开直升飞机去的。
他下了飞机,提着行李,走去阿兰家,雾气蒙蒙中走了两个小时,十几公里。
阿兰家的院子没有锁,一楼也没有上锁,锁头斜插一根细竹,防止大一点的动物,比如野猪进屋觅食,还留了一个门洞,供公鸡母鸡们进出稻草窝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