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给他找了一根吸管,扎进蜂蜜柚子茶里,递到他嘴边。
他吸了几口,三明治塞到嘴边,他又咬了几口。
阿兰放好吃的喝的,在小桌上,说:“你活过来一点没有?剩下自己吃吧?”
阿修懒散嗯了一声,说:“半山经过的那户人家,在竹林里养牛,用空心砖搭矮草棚,做饭,睡觉,养羊,养鸡,一溜几个隔间延伸过去,像原始人一样,我要是生在这种家庭,是不是字都不用认了?阿兰还喜欢我吗?”
阿兰说:“看情况吧,你贴钱护林,我可能就不管你识不识字了。”
阿修说:“没钱呢?”
阿兰说:“没钱也分情况吧,在筷子厂替我打工,在家里帮我做饭,我也就不管你有没有钱了。”
李修说:“猪八戒也是这么娶到高老庄的媳妇的。”
阿兰笑了,她在这一大片山林是个山大王,所以尽情地笑够了。
阿修知道她野性了,自在了,他伸手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怀里。
阿兰低头靠着他的肩膀,竹摇椅晃晃悠悠,李修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身子,说:“兰兰有没有沉迷我的温柔乡?”
她说:“你是杀伐决断的战神,不是温柔乡。”
李修说:“兵家也谈心的。”
她说:“嗯,也只是为了博取更大的胜算。”
阿修轻轻抚摸阿兰的头发,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当然是懂他的,心言心语,来日方长,此刻不如静静躺着,消磨半天。
*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不太懂,紫禁城以养心殿为中枢,现在懂了,心养清明了,神思锋利得很。
虽然我像蛇蜕皮一样,脑袋辛苦了三年。
不过王阳明、张居正三十出头也经历过,咱还不如他们,幽谷养三年也正常。
第17章
茶坡村人口不多,主力搬迁到水库外的国道新村,副村长还是要选的。
阿兰是土生土长的本村大学生,创办了筷子厂,算致富带头人,年轻有公益心,为留守儿童募捐书屋,抚恤丧葬费不足的家庭。
茶坡村村民投票,阿兰当选了副村长。
阿修万万没想到,他成了村干部家属,大清早照镜子,想着以后得穿戴正式一点。
阿兰也没想到。
世事随心而为,会有定数。
李修打电话给父母,宣布了这个消息。
阿修妈妈说:“我没说错,咱家是高攀。言兰这么年轻,就是副村长了。以后考个体制内正式岗位,等到了五六十岁,难说要做到高级干部。”
阿修爸爸则说:“以后言兰有什么招商引资的任务,我做长辈的,会帮她一把的,让她大胆放手去拼搏。”
李修听愣了。
他二十来岁创业,父母让他自己去找银行贷款,找私人投资,找私募基金,各方游说到多少算多少,不要指望家里兜底,更别想着是玩票,就轻视九死一生的商界……
阿兰从山下开完会,骑摩托车回来,在草坡整理塌掉的蔬菜棚,重新固定竹子,绑铁丝,上薄膜,打算开春种一点鲜嫩的茼蒿、芫荽、葱姜、小油菜……
阿修踱步过来,问:“兰兰副村长,你分管什么组织工作呢?”
阿兰说:“宣传、教育、环保、文艺、关照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阿修说:“怎么这么多工作呢?”
阿兰说:“没多少,茶坡村才几千人口,只是名目多了一点。”
阿修问:“什么是环保?”
阿兰说:“收卫生费,河道清理,生活垃圾处理,养着镇上环卫车,找山头埋垃圾。”
阿修说:“这么粗暴吗?”
阿兰说:“建垃圾焚烧厂的话,大城市几百万几千万人口才行,小镇几万人口,转不动这种厂子。”
阿修哦了一声。
阿兰说:“我要是成立一个茶坡村敬老基金,给空巢老人办小食堂,一个教育基金奖励学生,以及一个百年古建筑保护基金,拨款修老房子,顺便做一个茶坡村自媒体,给年轻人发公告搞宣传,你要不要捐钱?你的朋友们也很宽裕吧,他们是不是很爱做慈善?”
李修嗯了一声,他的朋友们想将阿兰比下去,反而被阿兰惦记上了。
晚上,阿兰给阿修做了羊肉面吃,烤小羊排,拌了蔬菜沙拉,还热了米酒。
她撑着头,看着阿修这只小肥羊吃饭,先喂饱他,再从他的圈子拿钱,这样比较有礼数。
阿修感觉到阿兰的灼热目光,自然觉得阿兰是爱他的人,并不发觉阿兰是爱他的钱要多一点点。
饭后,阿兰看的书,从《潇湘水云》的琴谱,变成了《六韬》。
南宋时,元兵南侵,琴师郭沔常在潇、湘二水合流处游航,每当远望大禹的葬地九嶷山,为云雾所蔽,便激起他对山河残缺、时势飘零的无限感慨,因此作了琴曲《潇湘水云》,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