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怕是那些客人里的!”
“这么大风浪,又是半夜,谁会出来闲逛?”另一个伙计接话道,“王三, 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那个叫王三的伙计喊道,“看那身形,像是个穿着暗色衣服的姑娘!”
“行了!这种风浪,一落水肯定没命了, 你们几个, ”船老大指了指王三和另外两个伙计, “去问问那些客人,他们的同伴谁不见了!其他人,都抓好绳子!”
“是!”几个伙计忙将手中绳索交给同伴,矮着身子跑进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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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船舱内吵闹起来,听说有人落水,众人都赶忙起床,分头查看有无走失的同伴。
“何事这么吵。”沈乾夕皱着眉头从床上支起身子。他和容疏华同睡一屋,风浪滔天,他们二人睡得不沉,此刻都醒了。
“是不是出事了?”容疏华不禁担忧道,“不会触礁了吧?我去看看。”说着便下床穿衣。
“这个时辰,咱们应该正在江中,不会触礁才对。”沈乾夕也穿上外袍,“我和你一起去。”
沈乾夕将舱门打开,顺手拉住一个从门前跑过的人:“这位兄台,外头吵吵闹闹的,发生何事?”
“你们还不知道?”这人是商队中的,“说是有个穿暗色衣服的,可能是个姑娘,落水了。你说这天气,掉到江里还有命活吗?我们啊,都在清点人数呢,哎,你们也赶紧看看吧。”说完又扶着墙,匆匆跑走了。
沈乾夕却呆住了。穿暗色衣服的,姑娘?他不记得商队中有几个女人,可这身装束,为何竟像极了……
他心里猛地一慌,立即奔向左侧那间船舱,使劲拍门:“舒姑娘,你……”
手掌刚落到门上,门就被他推开了,室内唯有烛灯随船身一起晃动,幽暗昏昧,空无一人。
仿佛印证了他的恐惧。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骨里轰然炸开。他没有停顿,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双脚已向舱外跑去。
“喂!刚才那人说了什么!你去哪!”容疏华踏出屋子,惊讶地看着沈乾夕头也不回地跑远,一回身,旁边船舱大门敞开,陈旧的木门正发出喑哑迟钝的声响——他立即明白了。
“该死的。”容疏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正要追上,船身忽然又是一阵晃动,他不得不赶忙靠着墙壁,稳住身子,“真是见鬼,我为什么非要走水路。”一边仍赶紧扶着墙,向外走去。
沈乾夕已跑到甲板上,不顾狂风暴雨瞬间将他淋了个通透,抓住一个船伙计就问:“人是何时落水的?在何处落水的?”
他全身上下布满雨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素来温和的神情,此时却如同厉鬼。
“在左船舷,没过多久,您知道落水人是……”船伙计的最后一个“谁”字还未说完,沈乾夕已松开手,向左侧船尾跑去。
“哎!你要做什么!”船伙计一怔,顿觉情况不对,连忙扯开嗓子大喊道,“快拉住他!拉住他!他要下去救人!”
船尾几个伙计闻声回头,见沈乾夕跑来,急忙一起拦住他:“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要救她!”沈乾夕被几个船伙计阻住脚步,烦躁地一手推开身前的人,“让开!”
“你救不了!这么大风浪,谁下去都会死!”几个船伙计急忙围在沈乾夕身周,试图把他往船舱里拖,“节哀顺变吧!来不及了!你下去也是白白送命!”
“还来得及!”船身本就不稳,沈乾夕不禁踉跄了一步。他愈发烦乱不安,一把甩开抱住他的两个船伙计,“放开!否则别怪我动手!”
虽然沈乾夕水性不如几个船伙计,但他毕竟身怀武功,那两个船伙计被他用力一推,登时被推出几丈远,惨叫着倒在地上。余下几个船伙计见他会武功,不敢贸然上前,一时间都踌躇起来。
见无人再阻拦,沈乾夕继续向船尾跑去,然而刚迈开脚,肩上猛地传来一股极重的力量,将他整个身子向后扳去,这一下猝不及防,他险些跌在甲板上。
是谁如此不知好歹!沈乾夕满脸怒气回头去看,却对上了容疏华那张,比他愤怒不知几百倍的脸。
“你就这么想死,是吗。”容疏华嘴角凝霜,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他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滴落,转瞬就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他的目光却比风雨夜色更加阴沉,看不见一星光亮。
沈乾夕怔了怔,人也终于清醒了一些。
愤怒和浮躁褪去,却只剩悲伤和哀求,他抓住容疏华手臂,看着他,竟似要落下泪来:“疏华……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应付这些风浪,求你,让我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