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泠走下床,屋子里看不出任何线索。昨天,她最后的记忆,是她推开门,向客栈里面走去,路过唯一一桌客人。此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她昏过去了吗?是那几个人救了她吗?
身上衣服完好如初,佩刀也挂在腰间,她试着运行内息,体内还有余毒,但也不碍事了。定了定神,她推开门,向外走去。
这间屋子在客栈二楼,一楼堂中,几个店小二正在忙碌,而客栈门口,正有一队人马整理行囊,似乎即将出发。
舒泠看向那群人,人群中立着一个白衣长发的男子,显得比旁人都醒目出众。他的衣袍在光下泛着银色,袖口用深蓝色丝线绣着式样繁复的云雷花纹,手中摇着一把玉质折扇,正笑容和煦地同身侧护卫说话——正是昨天最后一桌客人。
她快步走下楼,径直向那群人走去。听到身后脚步声,沈乾夕停住话头,回身看见来人,笑着道:“姑娘醒了,身体已经无恙?”
凌恒也回过身,打量着舒泠,眼中却露出几分警觉。
舒泠的目光扫过凌恒,随后抬头看向沈乾夕,淡淡开口:“昨日是你将我送去房间?”
“这么说不完全准确,命令是我下的,但把你背过去的是他。”沈乾夕笑着指了指凌恒。
舒泠又看了凌恒一眼,语气仍旧平淡得单调:“多谢,不知应如何报答?”
“这,倒不必了。”沈乾夕微怔,这姑娘明明在道谢,可实在太面无表情了吧?顿了顿,他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心,姑娘体内尚有余毒,应当多多休息。我们一行人即将动身,日后,有缘再见。”
舒泠静静看了看沈乾夕,微一点头,也不说话,就转身走了。
沈乾夕和凌恒俱是一怔,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沈乾夕一收扇子,无奈地转身:“罢了,本来也不是为了报答才要救她,咱们走吧,以后未必还能见面,不想了。”
“是,楼主。不过,这姑娘的确……不寻常。”凌恒跟在沈乾夕身边,车马随行都已等在门外。浅赤色云霞有如绮梦迤逦,二人同队伍一起,迎着晨光,向城外走去。
舒泠回到屋子,听见楼外马蹄声渐渐远去,又坐回床上,盘起双腿,静静运功调息,驱散余毒。昨日一边逃跑一边用内力驱毒,难免分心,终究伤了心脉。残余的毒性仍令她心口隐隐作痛,幸好毒性不烈,不至伤及性命。不过,还是留在客栈,修养几日吧。
作者有话说:
注1:沈乾夕,取自朝乾夕惕之意。
注2:凌恒,取自《七谏·自悲》:“凌恒山其若陋兮”。此名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只不过屈原写的是北岳恒山,杜甫写的是东岳泰山。
后文会再写关于他们名字的事情,但先做个标注~
第2章
自下过那场雪,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以保存屋里的温度。月亮移至天幕正中,又逐渐西斜,已经是深夜了。
舒泠已三日未出客栈,体内余毒也已完全消解。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她正闭目盘膝,坐在床上,脑中默念心法,缓缓调整气息,感受空气的细微流动——这是她十几年来,几乎每日都要做的功课。
突然,她睁开眼,眉头微锁,目光移至北侧窗子,随即听见窗上响起有规律的轻叩声,先是一下,再是两下。
“我在。”舒泠的肩膀放松下来,向前移动身子,双腿从床沿垂下。
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色影子闪进房间,又将窗户轻轻掩上。屋内仍旧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照着一坐一站的两个模糊轮廓。
“葛覃。”舒泠静静开口,却只念了这两个字。
“你这次,太不小心了。”葛覃默了默才道,语气冷而肃,如同冬日的夜色。
“抱歉。”舒泠微微垂下头。
“你居然在临平县停留了三日。”葛覃冷冷道,“已经有人怀疑到这家客栈了。”
舒泠一惊,猛地抬头望向那个站立的黑影,有些不信:“可没有人……”
“是我帮你处理了。”葛覃接口,语气仍旧冰冷。
“……多谢。”顿了顿,舒泠又加了一句,“抱歉。”
“算了,毕竟是你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葛覃似乎不打算追究,转移话题道,“义父让我给你新的任务。竹醉山庄庄主,江正则。详细情况,都写在这里。”说完,他将一个信封递给她。
“好。”舒泠接过,将信放入怀中。
“竹醉山庄和江庄主实力不弱,又赶上寿宴,鱼龙混杂,一定会严加看守,不可轻敌。”
“嗯,我知道了。”舒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