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乾夕脸上仍挂着笑,手中玉扇却不由得攥紧。他自然知道舒泠身份太特殊,若被在场众人知晓,事情恐怕一发不可收拾。侯掌门语气如此肯定,可他究竟如何得知?
但他现在没有心思细想,他必须先将此事隐瞒过去。
“侯掌门,恕在下不解,多问一句。”斜对面玄刀门门主忍不住开口询问,“不过是一个护卫,我坐了许久,若非您提起,都未曾留意。难道她有何不妥之处?”
“哼,何止不妥。”侯掌门冷哼一声,目光自下首众人脸上扫视一周,缓缓道,“江湖传言如何,相信诸位都有所耳闻。沈楼主,你身后那个护卫,恐怕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青寂刀,舒泠吧?”
话一出口,在座众人神色皆顿了一顿。
“哈哈,侯掌门,您真会开玩笑。”听见侯掌门道出舒泠身份,沈乾夕右眼猛地一跳,但他面上仍镇定如常,朝天打了个哈哈道,“既然是江湖传言,宵小之辈,胡言乱语,自然不可尽信,侯掌门实在是多虑了。”
“侯掌门,”赵修偃觉得他不得不出面了,“咱们正商量排兵布阵,您却在一个护卫的身份上争论,事有轻重,可否等到会后,您再与沈楼主确认?”
“的确事有轻重。”一直默默喝茶的关雎突然开了腔,秋波流转,声线仿佛天生便带着几分柔媚,“众所周知,舒泠是赤月组织最厉害的杀手,就算现在,她似乎已和赤月组织闹翻了,可谁知是不是个幌子?不问清楚,恐怕在场之人,心里都不会踏实吧?沈楼主,您说是不是?”
她笑盈盈地向沈乾夕望去,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舒泠身上。
舒泠紧抿嘴唇,一动不动,也不敢开口说话。她的刀法所向无敌,然而计谋却不及沈乾夕之万一,此刻被侯掌门逼问,她全无应对之策。她不知道侯掌门意欲何在,关雎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又是在谋划什么。
她只知道,她不能轻易出手,她唯一应该做的,或许便是沉默不言,等沈乾夕找到解决之法。
“不错,”没等侯掌门再说,觉明寺清匀禅师也点头道,“既要合作抗敌,各门派之间,还是应彼此信赖,不要心存疑虑为好。”
“是啊,舒泠毕竟曾是赤月组织之人,难保念及故主,向赤月组织泄露情报,那我等谋划,可就功亏一篑了。”麒麟阁汪阁主也一脸忧虑地说,“沈楼主,还是请您拿出证据,证明她确实不是舒泠吧。”
沈乾夕紧握玉扇,目光深凝,手心已渗出一层细汗。证明她不是舒泠?他该如何证明?
凌恒此刻也满心焦急,证明她不是舒泠,那就只能证明她是另一个人,可——他和楼主,要如何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能令众人信服的身份?
一时间,厅中沉寂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乾夕身上。就在这时,却听座次末尾,传来了一个清晰而温婉的声音。
“诸位前辈,请听在下一言。”江其姝款款开口,成功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实在抱歉,方才便觉得沈楼主身后护卫眼熟,却想了许久,才忆起在何处见过。这位姑娘,确实不是诸位口中的舒泠。”
作者有话说:
注20:吴成思:取自韩愈《劝学解》: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第61章
“不是?那请江庄主说说, 她是谁?”侯掌门问。
“这位姑娘的姓名,在下自然不知,不过, 她确实是织凤楼护卫。”江其姝稍稍欠身, 解释道, “三年之前,家父五十大寿,沈楼主前去竹醉山庄为家父祝寿, 那时, 跟在沈楼主左右的,就是这位姑娘。三年前, 舒泠尚未离开赤月组织,总不可能到织凤楼去做护卫吧?”
“嗯……若此言属实, 那她的嫌疑自可解除。”侯掌门沉吟着点点头, “不过, 既然已过去三年,你方才也说想了许久, 如何能保证记忆无误?”
“侯掌门不相信在下,不妨问问吴少侠。”江其姝笑了笑,却未说如何保证,“当日, 吴少侠也曾代表南青剑派,去为家父贺寿,吴少侠才智过人,一定还有些印象吧?”
“成思, 你仔细看看, 可对此人有些印象?”侯掌门听此皱了下眉, 回头问。
“是。”吴成思抬头向舒泠看去,半晌却弯腰,略有歉然地向侯掌门禀告,“师父,寿宴那时,我并未仔细观察,只隐约记得,沈楼主身边是有一名护卫,身着灰衣,腰间佩刀,身材个头,都与这位姑娘相似。但容貌……恕弟子确实记不清了。”
听完吴成思的话,侯掌门缓缓点了点头,似在深思。沈乾夕感激地看了江其姝一眼,连忙接口道:“这就好说了,侯掌门,您若仍然心存疑虑,在下叫她描述一下山庄形貌?客房陈设?寿宴菜肴?您再问问吴少侠,就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