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摇摇头, 不以为然道:“心悦之事, 本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身份成见,虽然艰难,但楼主不曾有过退缩之意。”
他抬眼看向江其姝,眸色深遂,“这一点,我想,江庄主应该比我更明白。”
“是啊……的确。”江其姝微微一怔,不禁轻笑起来,眼底映着日光,漾出柔和波纹,“就算身份不同,地位相异,又如何呢?沈楼主自然清楚何者更为珍贵。”
“江庄主所言,亦是楼主心中所想。”凌恒咳嗽了一阵,之后长长叹息,“虽然不知未来如何,但楼主所愿,我都会始终支持。”
“沈楼主看人一向很准,凌总管不必多虑。”江其姝微笑道,春风轻盈扬起她浅草色裙衫,“我已知事情因果,竹醉山庄弟子还在房中等候,就先失陪了。劳凌总管带话,沈楼主若有需要,竹醉山庄依旧会倾力相助。”
“先谢过江庄主。”凌恒听此连忙稽首行礼,“江庄主请便。”
送走江其姝,凌恒独自在院子里驻足片刻。枝头浅浅绿芽点缀春色,日光正暖,微风轻摇,明丽的风景,却令他忍不住闭了闭眼,悠悠长叹。
他仍然不信任舒泠,他也不愿见菀青伤心。但是,他陪伴楼主近二十年,从未在楼主眼中见过如此温暖和幸福的神色——
他不忍心剥夺。
罢了,如果,将来,舒泠真的背叛楼主,就先从他的尸首上踏过,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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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沈乾夕却尴尬地站在舒泠面前,不知该从何解释。
两人站在客栈门边,沉默地伫立了许久,幸好客人不多,客栈老板虽然有所不满,但并未上前驱赶。舒泠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沈乾夕,沈乾夕的目光却游移不定,将玉扇紧紧攥在手里。
舒泠喜静少言,却并不愚蠢驽钝。听到江其姝的话,她一定会察觉不对,他还如何能瞒住她?
“你去兴源县,做什么?”舒泠终于问。她意识到沈乾夕在隐瞒她,如果她不问,这一次,沈乾夕不会告诉她实情。
“我,舒泠,我……”沈乾夕不知道他是否该说,又该从何说。他发现,只要面对舒泠,他所有的大智慧和小聪明,就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你不想让我去。”她却又开口,用了陈述而非疑问的语调,“所以,你找借口,让我回织凤楼。”
“不是,我不是……我是担心你,才会……我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眼见舒泠就要误解他,沈乾夕慌忙解释,可他越解释越乱。舒泠方才所言,从字面上看,全无任何不对之处。
舒泠垂下眼,片刻,她再次抬起目光,却已恢复成古井般的平淡:“沈楼主,是我多言了。如今我只是你的刀,不该过问多余的事。我这就动身,回织凤楼。”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向门外走去。
然而,尚未跨出门槛,她的手腕就被沈乾夕抓住了。
“舒泠!”沈乾夕焦急的声音响起,“不是这样,我从未如此想过,我从未将你当作一把刀!”
没想到会被如此误解,他站在舒泠面前,眸子里不由得水光流转:“我只是,只是怕你伤心难过,才不想告诉你,不想让你去。我只想你能悠闲自在,不必为任何事情烦恼,我从未……”
他顿了顿,忽然转开目光,似乎有些局促,“我,我把你看做最重要的人,就算,就算你可能不需要,但我还是想保护你,给你最好的,最安稳的一切。你……你明白吗?你能相信我吗?”
舒泠没有挣开沈乾夕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她好像有些能够明白沈乾夕说的话,但她却忽然想起三年之前的那一天,沈乾夕喝下有毒的茶,随后让菀青、凌恒和神秘的暗卫,分别去调查的事。
他是如此会演戏的一个人,她如何能相信他?
舒泠平静地注视着沈乾夕,淡声道:“现在,还不能。”
沈乾夕一怔,他苦笑着望进舒泠眼中,语气却郑重:“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等你相信我。”
舒泠于是面不改色地问:“那么,你去兴源县,做什么?”
“这……”沈乾夕不禁又迟疑起来,犹豫许久,才终于妥协,叹息着开口,“修偃发来密令,因三皇子平成王被刺客所杀,他要为平成王报仇,以太子名义,号令众派响应,清缴扰乱武林秩序,为祸朝纲的罪魁祸首——赤月组织。”
他一口气说完,担忧地看着舒泠。然而舒泠只微微蹙起眉头,就陷入了沉默。
片刻,仍不见舒泠回应,沈乾夕只好开口问她:“那,你现在知道了,我真的只是,只是怕你听了为难,才想让你先回织凤楼。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