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练刀,她的刀,就该锈了。
既然格杀令已下,赏银千金,此后每日,都会有无数双眼睛觊觎她脖子上这颗人头。她必须变得更强,必须让刀更快,才能够保护自己的性命——保护,其他人的性命。
一念至此,她心底突地一顿。
一向以杀人为生的她,居然,有了保护他人的念头?
“织凤楼中倒是有练武场,但……”沈乾夕的声音响起,打断舒泠的思绪,“你若练刀,恐怕楼中难以施展。”他皱眉思索片刻,“织凤楼后有一小片树林,或者,你喜欢人少,东城门外不远,有一大片林子,我原来常去练刀,你可以去那里。”
“好。”舒泠点点头,织凤楼离城东不远,在城内练刀,怕会引起太多人注意,还是去城外寻个无人之处吧。
“你今天就要去吗?”沈乾夕忽然问。
“是。早饭后,我就走。”
“那你……会回来吧?”
舒泠闻言一怔,看向沈乾夕,他正殷殷地望着自己。舒泠不禁微微蹙眉,淡声答应道:“天黑之前,我就会回来。白天,应该不会有杀手。”
“会回来就好。”沈乾夕笑了笑,虽知舒泠没有正确理解他的意思,但他也不打算再去解释,“你吃过早饭才走,晚饭可以回来再吃,那午饭如何解决?”
“带些干粮就行。”舒泠平淡道。
“这不行,吃饭可是一件大事。”沈乾夕拧着眉头,开始擅自出谋划策,“我叫芸朱准备个食盒,你一同带去吧?不过放到中午,饭菜恐怕都凉了……”想了想,忽然双眼一亮,“这样吧,我叫人和你一起去,你选好练刀的地方,就让他们回来禀报,等到吃午饭的时辰,我再让他们做好饭菜,给你送去。这样就没问题了,如何?”
“不用。”舒泠面无表情地看着眉飞色舞的沈乾夕,毫不犹豫地给他浇了一盆凉水,“我只要一张饼,和一个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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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吃过早饭,舒泠真的带着一张饼和一个水囊,上路了。
沈乾夕躺在榻上,无能为力地看着舒泠走出房门,然后他赶紧转头吩咐芸朱:“快去叫几个人跟着她,看她最终去了哪里。”
“楼主?”芸朱正在收拾桌上残盏,闻言不禁一怔,“您想让谁去?织凤楼里,哪有人追得上舒姑娘啊。”
“呃,是啊,追不上。”沈乾夕想了想,改口道,“那就叫几个人,看她是不是去了城东的树林吧。”
“是,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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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野凄凄,树影萧瑟,清冷刀风,竟为这日光微暖的初秋,添了无尽寒色。第四百七十四刀挥落,舒泠的身形终于在一地落叶之中停下。
满地树叶,竟没有一片完整,每一片树叶都被从中斩作两截。半晌,舒泠将青寂刀还入刀鞘,在树荫下盘膝而坐。
幸好,时隔数月,她没有忘记握刀的手感,体内气息流转,充盈在四肢百骸,她的心绪也渐渐沉定下来。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树下,阖起双眼,仔细感受经脉中血液和真气的流走,听着遥远的地方,秋蝶展开翅膀,从花间簌簌飞起,蚯蚓费力地钻进泥土,无名小虫从一株草,跳跃到另一株草上的响动。
万籁俱寂,她亦仿佛和这片树林融为一体。
直到她听见,脚步声和马蹄声远远响起,又逐渐清晰,正是向此处而来。
她不得不睁开眼,起身,侧目望去。
不多时,一人策马跑来,在舒泠近前停住,下了马,向她恭敬地一揖:“冒昧打扰,舒姑娘,我是织凤楼弟子,楼主叫我来接您回去。”
舒泠疑惑地看了看来人,又抬眼望了望天空,阳光仍向尘世散发出灼目的明亮,红霞似锦,夕色正艳,虽然已是傍晚,但离天黑,还有将近一个时辰,沈乾夕为何这就遣人来叫她回去?
于是她淡声问道:“天色尚明,何事要我返回?”
“楼主说,他体内气息不稳,所以,希望舒姑娘能早些回去,助楼主疗伤。”那人恭敬应道。
舒泠默了默,这才抬脚走向不远处那人牵来的马,一边淡淡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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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织凤楼时,夕阳尚未落尽,大片红云挂满天幕,仿佛开了漫天的花。舒泠容色平淡,脚底却走得飞快,回到沈乾夕的房间。
她推开屋门,就见到沈乾夕正斜倚床榻,自手中书册里抬起头,见到是她,他放下书,弯起了嘴角。
“你回来了。”红霞映进他眼底,他的笑容像是明媚的春花绽放。
——但,哪里有一点“气息不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