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疑惑:“为何?”
华明风正欲回答,却忽然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血迹由嶙峋苍老的指缝中渗出,触目惊心。
老人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本就虚弱的嗓音更沙哑了些:“那时还……不到时候。”
他慈爱地拍了拍少年肩膀,更缓慢道:“如今你已然登入仙人境中期,能够独当一面,是个大人了……”
后者唇瓣微动,未待开口,对方却紧接着道:“今日起,外祖父便将我离天宫独门心法,传授与你。”
容华闻言,却是一怔:“独门心法?”
为何他从未听过母亲提起过,离天宫还有什么独门心法?
华明风却也没有过多解释,只示意他伸手过来,道:“一次不够,大约尚需几次,方可修成——凝神静气,感受灵力游走的路线!”
容华来不及仔细思考,外祖父的灵力却已然顺着二人手臂交握处磅礴涌入!
少年立即阖目入定,认真按照华明风的引导,开始运转灵力。
奇怪的是,离天宫分明立足魔域,外祖父的力量涌入体内时,也的确并非仙力,而是一种偏幽蓝紫色的特殊力量。
可更令容华惊诧的,却是自己的身体竟对这股力量没有丝毫排斥,甚至随着蓝紫色灵气的进入,那股只在他为师尊梳理仙脉时才会出现的奇异力量竟也随之醒来。
浅白与蓝紫逐渐交汇,竟融成一股浅青色的水流,顺着仙脉汇入丹田。
于此同时,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体内苏醒……
看着少年逐渐失去意识,华明风终于偏头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鲜血。
苍老浑浊的眼眸中倒映出白衣少年头顶逐渐升起的浅青光团,老人却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缓缓阖眼。
光华逐渐凝实,竟是化作一朵重瓣莲花。
色如琉璃,华光璨璨,只是最里圈空了出来,似乎有什么缺失了。
与此同时,白衣少年丹田处也浮起一点微芒,飘摇着落入莲花花心,化作一片质地相同的琉璃花瓣。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
容华睁开双眼,天光已然大亮。
他躺在泛着清浅花木香气的云被软枕之中,视线向外微转,海棠花影便透过窗棂,印在了那双逐渐由青玉转为墨色的剔透眼瞳之上。
是圣宫小院里,那棵常开不败的垂丝海棠。
容华支起身体,发觉染血衣袍已被尽数换掉,只穿了一层冰丝长衫,是师尊最常穿的款式。
他下意识捧起宽大广袖覆在面上,熏暖香气即刻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并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梦境与现实的分界顷刻明晰。
师尊不知所踪,容华摸着颈间玉坠缓慢起身,想要出门看看。
谁知才来到外间,便有隐约争执声飘入门中。
“你出去是干嘛的?”
谢疏风冷沉嗓音响起,显然气得不轻:“要不是被人堵住赶回来,你是不是准备把自己玩死???”
“好了,疏风,”宗主明月尘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无奈又温和,“阿寻才回来,你还是先代我诊个脉,我好对症配药啊。”
“……哼,”谢疏风的气势弱了些,烦躁道,“你就顺着他!”
一声轻笑直接将二人的交谈打断:“急什么,不是没事么?”
嗓音缱绻,满含懒倦散漫,容华瞬间分辨出这来自师尊,甚至能想象出那人单手支腮,漫不经心的模样。
石桌“砰”地被人拍响,连杯盏都齐齐磕碰出一声颤音,紧接着便是谢疏风的轻叱:“还贫嘴,你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如今什么状况?!”
“诶——”
一道洒脱女声响起,含笑添乱:“二师哥,说这么多干嘛?趁着大师哥远在万里之外够不着你,赶紧拉着小师弟打一架啊!”
明月尘的无奈简直要透出信符:“栖霜,不许拱火。”
“大师兄,我可没说错。”
陆栖霜又笑:“二师哥这个剑痴难得找到对手,小师弟如今又这样了,他们俩可不是打一架少一架了?”
明月尘与谢疏风同时陷入沉默,陆栖霜却仍在继续道:“小师弟,师姐支持你——”
“人生苦短,本如朝露蜉蝣,生老病死更是寻常,何必纠结?不若及时行乐,尽欢为上,你说对吧?”
谢疏风冷哼一声,君寻却笑了出来,语气十分赞同:“师姐所言,深得我心。”
容华听得抓心挠肝,比起他们争论的结果,他更想知道师尊的身体究竟怎样了。
打一架少一架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日极乐城之后,师尊就总是吐血,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吗???
容华越想越心慌,本想等到几位师伯离开再寻师尊的,此时却一刻都不想再耽搁,直接拉过一件大氅披上,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