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愉悦维持了这么久,更别说,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他细心点便能发现这辆车从他来就在,直到他离开也没挪动半分。
而这辆车的驾驶位上,正是江与鹤。
腕表指针走过半圈,意味着简方舟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
他们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简方舟这么开心?
他眼眸发暗,腮帮咬紧,死死盯着简方舟离去的方向。
转眼,他望着别墅三楼,寞落而不甘。
久久之后发动车子,汽车扬起尾气。
可悲哀的是,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生气就更荒唐。
傍晚,云霭朵朵。大自然鬼斧神工,天空的粉紫色美轮美奂。
楚桑落在家十分无聊,活动范围仅限三楼。她在小阳台上,目睹日落,坐看云卷云舒。
她滑着轮椅,把搁置许久的相机翻出来,试图留住这瞬间的美好。
有段时间对摄影感兴趣,随便学了点。这几年当了律师就没怎么碰过了,再拿起相机,稍微有点生疏。
好在调试几番,还是拍出了几张不错的图。
已经十一月了,傍晚的风卷着寒意吹来。
她仰面,微眯着眸子,感受初冬的讯息。
“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在这吹冷风?”
楚桑落扭头,看到王婶一脸责怪,摇头,“没事的。”
尔后她绽开了笑容,“江与鹤。”
江与鹤站在王婶身后,他身量高,竟生出几分压迫感来。
近来,王婶要照顾楚桑落,就可以随便进出三楼。
她念叨道:“江先生找你,我打内线电话你也不接,敲门也不应,就直接带他进屋了。”
“有点远,没听到。”
楚桑落虽然是对着王婶说话,眼睛却看着江与鹤。
王婶心里门清儿,“那我去做晚饭了。”
“江先生,等会儿您也留下来吃。”王婶打趣说,“小姐一整天都一个人在家,跟我这个老婆子又没共同话题,今儿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她乐呵呵走开,“您跟小姐聊天吧。”
“王婶就是爱夸大,”楚桑落仰着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她鼻尖有些红,江与鹤扶着轮椅把手,“有点冷,进去说吧。”
“好。”
江与鹤顺手带上了阳台的门,瞬间温暖很多。
江与鹤坐在小沙发上,隔着一张玻璃小圆桌,两人变成了面对面。
“不忙吗?”楚桑落眼里铺着一层光,专注中藏着小小的雀跃。
从STP科技宣布将继续与高氏集团合作的那天起,便注定要费力解决目前存在的许多困难,还得预知未来的难关,早点防范。
江与鹤一定很忙,她不便去打扰。可江与鹤主动来找她,光是这件事就让她很满足。
“有点,”江与鹤加了句,“但能应付。”
“发展还顺利吗?”
“顺利。下个月就能看到成效了。”
楚桑落由衷赞扬,“好厉害。”
江与鹤低眸,掩住内里隐秘的欢腾情绪。
“看,我刚拍的晚霞。”楚桑落举着相机,示意他接过去。
“后面还有几张。往后翻。”
江与鹤一张一张看过去。
不论哪种艺术,内容都能表达作家的心境。这几张相片构图讲究,画面唯美。
可他看着,只觉得萧瑟孤冷。
他余光里是楚桑落单薄的身形。方才透过玻璃窗,阳台上的她形影单只,背影伶仃。
两者重叠,又重叠。
江与鹤心脏钝痛。
好像高处坠落一地玻璃,摔得粉碎,碎片四溅,拥挤地填满心房。然后尖锐的棱角深深刺进肉里,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还挺好看的吧?”
他半晌不说话,楚桑落有些心虚,难道技术退步得这么厉害?
江与鹤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沉闷低沉。
楚桑落面露不解。
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啧,可能真的不好看吧。
江与鹤捏着相机边缘,不防又往后滑了一张相片。不是晚霞,而是一张合照。
他慌忙道歉,将相机还给楚桑落,“对不起,不小心往后多滑了下。”
“没关系,”楚桑落看到照片,说起来源,“当时律所成立,大家都很开心。为了庆祝,一起约了顿饭。”
桌上围了十来个人,她在角落,脸颊酡红,淡淡笑着,望向镜头的眼明亮而慵懒。
左边是叶媛,右边则是简方舟。
人多,大家都挤在了一块。叶媛往她那边靠,简方舟亦如此。
虽然只略过一眼,可照片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甚至于,鲜活地动起来。
江与鹤能想到,他们共同成立了律所,找来朋友聚会。
会上,他们都喝醉了酒,共同分享这份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