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没有。
这份早已成为了一厢情愿的感情,这份早已被人当饭后谈资的感情,她还是没有放下。
大抵是永生难忘了。
原来,还是很喜欢他啊,喜欢到哪怕他心里没她,还是很喜欢,还是不愿看到他受半分委屈苦难。
她想起了穷奇道在听到温情名字后,才渐渐恢复清明的那双漂亮瑞凤眼。
没有了她的魏无羡越来越好,没有了温情的魏无羡,还会好吗?
答案昭然若揭。
拂晓的第一缕光越过头顶洒落,不动声色地撕开了屋内黑暗的布锻。
蓝熹微愣愣抬头,眼前有些发黑。
辰时。
温氏族人...伏法命死之时。
素手颤抖着按住心口,蓝熹微脸色瓷白,艰难地喘了喘气,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闭上眼调息了半晌,随后撑地起身。
走出房屋的动作,与其说是又缓又慢,不如说她是在任凭自己的身子亏损。
春风徐徐吹来,青丝凌乱地飞扬,挡住了些许视线。
蓝熹微拢了拢鬓间碎发,一步一步地挪动,直到眼皮越来越重,停在了通往金麟台大殿的一段台阶上。
下一秒,活生生的人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向前倒去。
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蓝熹微恍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熹微!”
蓝忘机回来了。
是不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不是,玄门百家能放过温氏之人了?
......
魏无羡再醒来时,四肢无力,头疼欲裂,浑身仿佛被无数根银针扎着,细细麻麻的痛觉蔓延开来。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
诀别的话响彻耳畔。
“不要...不要......”哑着嗓子低喃,他几乎是滚下石床,抓着陈情踉踉跄跄朝外跑去。
空无一人的乱葬岗安静异常。
魏无羡额间冷汗不断,他一边往金麟台赶,一边在想,温宁他们去请罪,态度挑不出错的话,金光善会不会放过他们?
又或者说,拿他们来逼他出夷陵也是可行的。
金麟台上世家众多,江氏、蓝氏......江澄与蓝熹微都在那里,温宁他们兴许还活着吧。
然而转念一想,江澄是金子轩的舅子,蓝熹微又差点死在温宁手上,他们身后的家族如何去为温氏族人说话?
蓝熹微,江厌离。
这两个对他来说胜过世间万物之人,在这一瞬,他竟然不敢多想。
是以当他终于到了金麟台,下意识就去了斗妍厅。
满天飘荡的白幡如雪,檐下一排白纱灯笼霎时刺痛长眸。
“没想到温氏那些人,真到金麟台请罪,金宗主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是啊,毕竟死的是金公子,要是换了我,也得杀了他们泄愤,要说也真是惨,金小公子才刚刚满月就......”
“好了别说了,快走吧。”
魏无羡匿在院中的一座假山后面,静静听着路过的金氏弟子说的话,睨向灵堂里的目光悲戚难持。
本是结喜灯挂彩幡的日子,此时整个金麟台上下只余哭声。
看着跪在灵位前熟悉的背影,魏无羡喉咙发紧。
魏无羡啊魏无羡,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谁!谁?谁?”金夫人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惹得众人循声回首。
江厌离抱着金凌也转过了身,一眼就瞧见了小心翼翼看着她的魏无羡。
四目相望。
魏无羡觉得脑海里苦苦紧绷着的弦,瞬时崩断了。
“魏无羡潜入金麟台了!来人呐!来人啊!”
“抓住夷陵老祖!”
金夫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惊动了金麟台上的弟子,四面八方地向魏无羡包围而来。
长眸红得不像样子,魏无羡翕了翕唇,到底是没能开口,只深深看了眼江厌离怀中的婴孩,便纵身飞上房顶,玄色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弟子乱哄哄的脚步声,刀剑破空响起的铿锵声,断断续续传到了金麟台的每一个房间内。
陷于梦魇里的女子,如画眉眼被薄汗沁湿,长睫微微颤动,时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液体落在软枕上。
坐在床沿的蓝曦臣,蹙眉问进门送药的蓝氏弟子:“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宗主,是...是夷陵老......”弟子尚未回答完,忽然又一拱手,“宗主,归月仙子醒了!”
“咳...咳......”蓝熹微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随着她偏头去看蓝曦臣,一滴清泪沿着挺翘鼻尖滑进嘴里,苦涩的味道顷刻化开。
“熹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感觉怎么样?”蓝曦臣松了一口大气,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你吓坏我和忘机了。”
天知道他听弟子来报时,心里是有多慌乱害怕。
穷奇道的伤险些要了她的命,这才将将好些,若不是蓝忘机及时回来,从那么高的阶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