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熹微侧首看向来人,几个时辰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再度重现,她一时有些不知怎么面对温情。
坐在这里她想了很多事,譬如,温宁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失控?血池洞的邪气怎么会突飞猛涨?温四叔他们在后山有没有事?
但这些事,都抵不过她亲眼看见的那一幕让她分神。
其实在大梵山时,魏无羡也与温情这样触碰过,她的不悦,彼时不过只是一起下山找阴铁的同辈而已,尚无立场可言。
那眼下呢?她是他说不会松手的人,却没了上前问个究竟的勇气。
言犹在耳的那些甜言蜜语,夹着那一句冷冰冰的“别碰我”,能问他什么?为什么松手,还是为什么牵了别人的手?
这样别扭又酸涩的心思,比身子的不适,更让她心间闷痛不已。
“熹微,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温情听她一直没说话,才发觉她脸上血色尽无,瓷白得透着几许病态。
蓝熹微回神,对上温情布满担忧的眼睛,她努力压下心中的五味陈杂,轻声道:“我没事,魏...他...怎么样了?”
完了,这回名字都不叫了。
温情同情地睨了一眼伏魔洞,“他没什么大碍”几个字到嘴边了,愣是换了种说法:“他耗损心神太多,还没醒来。”
看在魏无羡帮了自己这么多的份上,能帮他哄美人心软一分是一分。
岂料美人只颦起黛眉,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温四叔与其余族人在后山,你待会可去后山寻他们回来。”话毕,蓝熹微揉着发麻的腿起身,走动方向竟是朝山下。
温情大惊,想都没想就拉住了她:“熹微!”
步子微微一顿,蓝熹微回过头,不解道:“怎么了?”
“你...你...你别走。”磕磕绊绊说出这句话后,温情手上不免多用了些力道,本是无心,却意外的察觉到了她虚弱乏力的脉象。
“我只是下山去给他抓点药。”蓝熹微垂下星眸,苦涩地弯了弯唇,饶是这种境况,饶是已难自顾,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还是不愿就这样离开。
蓝泱啊蓝泱,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熹微,你受伤了,魏无羡的药我让四叔下山去拿,你好好休息......”温情的话没说完,手中蓦地一空。
蓝熹微收回手,旋身背对着她,声音隐隐有颤意:“温情,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也很累,很想休息。
但她此时最需要的,不是调养身子。
是透气。
......
悠悠转醒时,魏无羡被点着的烛火晃了眼,伸手挡了挡,思绪渐渐清明。
脑海里最先闪过的,是一双清澈盈灵,被他甩开后,显而易见黯淡下去的眼眸,美丽无双的容色,在那一瞬凝住,没了生气。
他不是没想过把一切跟她交代清楚,可只要想到那些人对他的评价,丧心病狂的夷陵老祖,背信弃义的夷陵老祖,罔顾人伦的夷陵老祖。
蓝熹微可以喜欢魏无羡,但不该喜欢声名狼藉的夷陵老祖,更不该因为与他的这段感情,而遭受任何非议。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找机会,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若是那句话能让她心里对他有所芥蒂,能让她对他有所保留,甚至失望也好,起码如果有一日他真的人人得而诛之,她兴许不会那么难过。
余光不经意瞥到地上一抹银白,魏无羡怔了怔,随即环顾洞内一圈。
空无一人。
昭阳在,蓝熹微不在。
魏无羡摇了摇头,撑起身子下床,径直走了过去,想拾起它,将将握住剑柄,溶溶银光顿时萦绕剑身。
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习剑,但他并没忘,像昭阳这样的上品灵剑,通常不会离主人太远,也不会对主人以外的人随便释放灵力。
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这是她很少离身的东西,也是她一直用来作腰饰的东西,是失落伤心成了什么样,才会连昭阳都忘了?
“魏无羡,你醒了。”温情端着茶水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眼他,确认他的确无大碍后,松了口气,“阿宁的事,多谢你。”
魏无羡置若罔闻,呆愣地看着手中的昭阳。沉声道:“蓝泱人呢?”
“她下山...给你抓药去了。”温情本想着他们两人的事,他们两人自己有分寸会解决,可一想到蓝熹微走之前的单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魏无羡,在不夜天,她为了找你,在我这儿欠下一个人情。后来在夷陵监察寮,她三句话不离你。如今,你说了那样的话,她还是在听了你耗损心神后,决定下山替你抓药,就算她自己都还有伤在身。”
“熹微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能瞒过所有人,哪怕她当时从脉象里瞧出你没了金丹,那么多借口可以说,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句话,有多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