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的住处一切都还如旧,就好像其主人只是临时出门了一样,仆人们每天都有按时打扫,房间内一直都纤尘不染。林晓棠轻踏入室内后,抬眼运目望去,只见案旁琴台依旧,窗下棋盘仍幽。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忽升起了一丝错觉,仿佛上官透下一秒便会推门出来,笑问她道:“你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出门去迎你...”
泪珠不知何时已滚了满面,她抬袖轻拭了拭,到琴台前缓缓坐下,抬手轻拨了下琴弦,只听“铮”的一声,琴声依旧清澈如流水,而旧日弹琴之人,却要自此埋骨在九泉之下了。
“朝光如飞犹尚可,暮更如箭不容卧,...青春枉向镜中老,白发虚从愁里生,...眉头薤叶同枯叶,琴上朱弦成断弦,...因君下马重相顾,请奏青门肠断歌。”
林晓棠边弹奏边低吟,泪珠簌簌恍若雨下,待得一曲终了,终于再撑不住,伏在琴上哭的肝肠寸断。
等哭得够了,她直起身来,抬手按在琴面上轻轻的抚弄。动作轻柔,满含珍爱,俄而,低低的俯下身来,将脸颊轻贴在琴身之上,久久的依恋着、怀念着,仿佛能透过这灵性的旧物,触碰到它旧日的主人似的。
她静静贴了半响,方才站起身来,掀开竹帘向西侧间中走去。
...
西侧间原是卧房。房内陈设的很简单,除了一张普通的架子床,便是一排衣柜,一张长案。长案上散落着几本书册,林晓棠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不过是些游记诗集等,顿时便失去了兴趣。
旧衣裳是可以烧些下去的。她走过去打开了衣柜,见柜内都是些半新不旧的衣裳,便选了几件七八成新的,又翻找着取了些配套的小衣、袜子之类。
翻找着袜子时,却发现了个粗布裹着的小包袱,被层层压在了衣裳的最下面。林晓棠心中好奇,忙将包袱给提了出来,放在床铺上一层层的打开来,想知道其中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包袱皮被一层层的揭开,露出的却是一件普通的旧衣裳。林晓棠心中纳闷极了,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看,莫非是她看走了眼,这是什么意义非凡的旧衣裳?
然而,翻看了好半天,这确实只是件普通的旧衣裳,林晓棠百思不得其解,呆坐在床上木木的发愣。半响,她心念一闪,忙翻过衣裳细细查看,果见衣摆处有道被缝合的口子,上面用丝线绣了簇细细的嫩竹子。
那份绣工,那细密的针脚,分明便是她的手艺。
...
“下次不要再做这些了。这是下人的活计,不是你该做的事。”
“这并不是下人的活计。”
“哦?那是谁的?”
...
是谁的呢?林晓棠早已泪流满面,喃喃道:“...这本是妻子的职责,是妻子的...”她抱着衣裳哭倒在床塌上,只觉心中悲痛难忍,恨不能就此死去才好。
她哭的太过了头,忽觉腹内一阵绞痛,顿时心下大惊,忙大声的呼喊人过来,让他们速去将殷赐给请过来
听到传讯后,殷赐急匆匆赶来,见她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他先是诊了脉,然后迅速取出银针来,择准穴位用力扎了下去,又写了道方子命人去抓药。眼见症状得到了控制,他这才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怒斥道:
“你之前受创甚深,本就气血亏虚,如今又身怀有孕,更该仔细着好生保养。...你若不想要这孩子,我开个方子给你,保管流的干干净净,还不损伤身体,也省的你这般零碎的折腾,折腾了孩子也折腾自己。”
林晓棠满心羞惭,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待仆人端药上来,忙接过来乖乖喝下了。殷赐见她肯听话,方才放下了一颗心来,待出门时见到了林畅然,便对他道:“这回,有八成的把握了。”
...
因着这一番折腾,林畅然严禁她再插手葬礼事宜,只命她待在房内好生安养,至于操持葬礼,则完全由他一手包办了。
林晓棠思忖过后,除了命人将上官透的那张琴并那件旧衣,一起拿到自己房中来后,其他的也便真的一概不管了。
第170章 劝慰 葬礼持续了一周有余,谷内一……
葬礼持续了一周有余,谷内一片忙乱纷纷,林晓棠却只窝在自己房中静静养着。
她的身子渐渐缓了过来,神色间也大有好转。许是有孩子做为支撑,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平复,偶尔,也能浅浅笑上一下。一切都渐渐在向好处发展。
身体慢慢好转后,她便重拾起了内功,每日总要花上两三个时辰静坐修习。这大半年以来,她连连遭受重创,本就气血亏虚,现今又有身孕,不由忧心起胎儿会先天不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