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将她绑好后,又取过一个布袋来,径自套在了她的头上。眼前的亮光忽然消失,重雪芝被吓了一跳,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这是为了遮掩仪容,免得被人看见死状太过狰狞。
想到此,她心中一窒,很怕自己死后的样子会很难看。若是...若是上官透前来查验尸体,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呢?那种场景,简直让人不敢想象。她忽然坐立不安了起来,却丝毫也无法子可想。
那士兵准备完毕,便上去向周长史报告。周长史微微点头,又抬头去看天色,只道:“再等会,时间还没到。”杀人总要等到午时才行。那士兵见了,便退了下去,与同伴们汇聚在一起,继续静立等候着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等死的滋味尤其难捱,室内静的让人难受,重雪芝也看不见什么,索性便放空了心,只不住地摩擦着手中紧攥着的那块玉。
不知过了有多久,忽然有士兵过来,凑在周长史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周长史一听,立刻站起身来,对立在下方的士兵们道:“你们且先看着,本官去去就回。”
他去后不到一刻钟,室内便有细微的脚步走动声。很快,有人蹑手蹑脚的靠近来,轻声道:“重姑娘,我是受人所托,前来搭救你的。我先将绳子解开,你不要出声,行吗?”重雪芝一听,忙点头表示同意。那人见了,便轻走到柱子后面,悄悄的去解绳子。
绳子一被解开,重雪芝忙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将头上口袋一把扯下。她定睛一看,只见刑房内已没有了士兵,只有眼前这个小兵打扮的陌生男子,一见她得了自由,便一把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随我来。”
重雪芝被他拉着向一侧的耳房中躲去。耳房的凳子上,正放着一套士兵的军服,那小兵对她道:“快换衣服。”重雪芝微愣了下,也顾不得不方便,忙迅速将外衣除下,换上了那套军服。
她才刚脱下外衣,那小兵便一把抓起衣裳,对重雪芝道:“里面有个储藏室,躲在里面不要出来。等天色黑了,我再过来接你。”说毕,便带着衣裳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重雪芝心中不解,待整理好衣服后,便脚下一点跃上了房梁,偷偷从缝隙中向外窥探,只见隔壁房间中正等着一位中年妇人,看着十分的消瘦憔悴。
那小兵将衣裳拿过去,妇人立刻接过换上,然后任由小兵将自己带到刑室中,重新用绳索将手脚绑好,又将口袋在脑袋上套好。
重雪芝看的心中发冷,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如何得救的了,这就是宰白鸭呀。昔日她年少时,曾隐晦的听说过这类事,当时自然是十分义愤,还当场痛骂了那些主使之人。然而,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竟也要靠这种方法来保住一条小命。
如今既知晓了实情,那么,她要不要上前阻止呢?一想到这里,重雪芝顿时僵在了原地,无法做出决断来。若是在昨日之前,她自然是要出去阻止的,可是,经历了从昨晚到今日这漫长的等死,如今的她实在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她本也是无辜的,她也是被人陷害的,难道她就该死吗?重雪芝瘫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攥住了那枚玉佩,只觉浑身瘫软无力,竟一点也动弹不得。
她的心中不停的在争斗,一边是旧日的良心,在指责着她的虚伪。别人这般做便是可恨可恶,可真轮到了自己身上,却只顾着爱惜小命,犹豫着不肯出去阻止。
另一边的心却在苦苦的为自己辩解。她本就是无罪的,她本就是不该死的,她不想无辜受戮,这难道有错吗?况且,那妇人看着是自愿的,她并没有拿刀强逼别人呀。
然而,这种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瞬间就激起了良心的强烈反击。那妇人她,她果真是自愿的吗?就好比她亲身所历,身为弱者,弱者也有自愿的权力吗?
就在她心中争斗不断时,周长史却很快回来了。在他回来前,被调开的士兵们早已陆陆续续回来了,他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只看了看外面天色,心知再不能拖延,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行刑吧。”说完,自己倒先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行刑的时间很短,很快便结束了。士兵们重新将绳索解开,取过粗布将尸体给遮盖了起来。周长史心绪低落,也不近前来,只随意挥了挥手,吩咐士兵们将尸体迅速抬出,等待着家属们过来讨要。
士兵们应了一声,然后便抬起尸体要走,许是晃动的太厉害,一行人经过周长史身旁时,那尸体的手臂忽荡了出来,直直的从身体上垂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