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礼起身欲走,却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二叔,那重雪芝一案...?”周长史见了,唇角微带笑意,“放心吧,你二叔我好歹在官场混了这许多年,如何审时度势,我还是懂的。你只管去吧。”
他挥了挥手,周长礼见了,行了一礼毕,便缓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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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家叔侄在密谈,那边,陆都尉却去了刺史府中。
本朝刺史兼任节度使。按律军府只管士兵操练,若要对外征伐,却还需节度使领头指挥,是以幽州刺史正是他的上峰。
幽州刺史本姓方。陆都尉进来后,双方客气寒暄了几句,方刺史道:“眼看就要入冬,本官刚收到朝廷邸报,道是钦天监有预测,今年的冬天,怕要是比往年更冷。我们得提前做好防备,戎人可能会南下打谷草。”
陆都尉忙道:“大人尽管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好了。”他将自己的计划复述了一遍给方刺史听。方刺史听得连连点头,赞道:“有昭明在,吾可无忧矣。”
昭明是陆都尉的字,他当即垂首谦虚道:“大人谬赞了。灼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实不敢当大人如此夸赞。”
二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陆都尉见方刺史心情不错,便试探着道:“有件事,属下想着,还须要禀告大人,恳请大人示下才好。”方刺史一听,忙问道:“什么事?”
陆都尉道:“是关于兵器铸造之事。”方刺史有些疑惑,“这事不是已上报了兵部?兵部负责的事,你怎的来禀告于我?莫不是兵部有所推脱?”
陆都尉忙道:“那倒不是。此事与兵部干系不大。”他将重火宫受命铸造兵器,却没能按时完成任务,还妄图以次充好,想要蒙混过关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方刺史听完,登时大怒,当即斥道:“这样的人还留她干什么?只以军法处置了便是,哪还用得着特意来询问本官?”说毕,余怒犹自未消,又抱怨道:“兵部也真是,天底下还缺少工匠不成?怎么竟寻了这么个铸造坊?如今误了事,却还得本官来兜底。”
陆都尉道:“这倒也不能怪兵部。属下曾听过些传言,道是这重火宫的铸造技艺,委实是天下无双。属下也是因此才心存顾虑,犹豫着是否要网开一面,好让他们戴罪立功?”
方刺史听得连连摇头,“工艺再好,操守却跟不上,又有什么用途?反不如寻个普通铁匠。况铸造兵器,能需要多好的手艺?此次事非同一般,若是私意放纵了,岂不是要助长歪风邪气?
本官素来最痛恨此事,你无须有所顾虑,只管以军法处置便是。本官倒要看看,这没有了猪屠户,是不是日后就只能吃带毛猪!”
他越说越生气,只在室内踱来踱去。陆都尉见了,忙垂首静立,待他稍稍平息些,方道:“大人的意思,属下已明白了,这就回去处置便是。
此事不值一提,大人还请善自珍重才是,这入冬后的事,还得仰仗大人亲自出面,主持大局呢。”
方刺史想了想,也觉得他这话在理,遂努力平复了下来。二人又重商讨了回计划,眼见天色将晚,陆都尉思及此行之目地已成,便主动托辞要告退离开。方刺史心中正烦,也就没有多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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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都尉从刺史府回来,便立刻传话给周长史,命他速速将案子了结完事。周长史接到命令,摊开公文干坐了半天,思忖了又思忖,方才颤着手下了笔,只判了个绞首之刑。
以重雪芝的罪名,按军法当处以斩首,只她到底是个女子,身首异处未免可怜。去都尉府中上报时,周长史心中犹自惴惴,生恐被人说是自己徇私,然而陆都尉看到判决后,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句要尽快行刑,便示意他可以走了。
退出都尉府后,周长史心下有些明了,大约只要死了便可,至于如何死的,却并不重要。他顿时就放下了心。
以军中常例,处决犯人前,当留下三日时间,以便犯人能处理好身后事。周长史便以常例,判决了三日后行刑,待判决书下,他便整理好此案卷宗,准备送到文书库去。
在去之前,他忽然心中一动,重又坐下将卷宗誊抄一遍,然后将自己查出的疑点和推测,也一一写下附在其后,然后又取出一袋弃置不用的卷宗,将新誊抄的文件调换进去。
待一切做好,他将新做好的卷宗,插入到其他卷宗之间,放在箱子里摆好,然后才唤来仆人,吩咐他提着箱子,二人一起向文书库放向而去。
第122章 处决 顺利存好卷宗,周长史跨出门……
顺利存好卷宗,周长史跨出门来,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太阳,忍不住叹了口气。正待要走,却听有人笑道:“哟,这不是周长史么?怎么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