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身份不同一般,大家也不甚在意。
鲁王面带笑意,继续道:“本王年少时,最是喜欢五柳先生的诗句,也颇为向往那种自在安逸的隐居生涯。为此,还曾想过,要像二位皇叔一般,舍弃皇室身份,去过平凡人的普通生活。”
他说话间,不自觉看向林纵星,林纵星却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鲁王也不生气,只径自继续下去,“只是后来,本王却改变了想。...”说到这里,他却忽然停住了。
大家本已打算好了,准备接着夸他高风亮节,有菊花之气节等,这会却不得不卡在了喉中,只干笑着附和了两声,便垂下目来,眼观鼻鼻观心了。就连丰城都不能例外。
鲁王一点也没有冷场的自觉,依旧挨个介绍着菊花的品类,什么银针,紫矛,凌波仙子,金绣球,粉牡丹之类的,其品类之盛,确实让重雪芝大开眼界。
然而此刻在场的,都是些舞刀弄棒惯了的粗人,除了上官透略懂些门道,其他人也就只能夸上几句真好看就完了。
敷衍着欣赏过了菊花,接着便是正头戏--宴席。
鲁王夫妇乃是主人,地位也最尊,自然坐于上首。下面则相对分坐两行,林畅然居左,他的对面是丰城,重雪芝则挨着他坐,她的另一边是上官透。丰城居右,身旁是丰涉,丰涉后面则是夏轻眉。
本朝盛行分餐制,每人面前都单有一张桌子,各色菜肴也都每人各置一份。最先上的是凉菜,酸爽可口,甚是开胃,还不待多夹上几筷子,便很快有一份大菜被端了上来。
待各人桌上都齐了,鲁王道:“众所周知,本王的封地相州,乃是关外苦寒之地。此次宴请诸位,本王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款待,唯有此一物,可算得上是我们相州的特产。
诸位且请品尝一番,看看滋味究竟如何。”
光看外表,这盘中似是什么禽鸟,只是翅部多肉,不像是能飞起来的样子。重雪芝小心夹了一块,放进口中细细咀嚼,确实肉质鲜美,纹理致密,更难得的是并无丝毫腥膻之气。
若一定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口味略咸了些,让人才刚吃完,便忍不住要喝上一口清水。
重雪芝还在细品,那边丰城已开口了,“肉质滑美细腻,确实与中原不同。还没问过殿下,这是何物之肉?”
鲁王微微一笑,解释道:“此物名唤蟠龙鸟。虽名为鸟,实则不能飞,只奔跑甚速,极难捕获。便是本王府内侍卫众多,却也只得了这些,一直储存着,以备招待贵客之用。”
众人当即客气了几句,只道不敢当。重雪芝眼睛利,见鲁王桌上虽也有一盘蟠龙鸟,却并不曾见他动过筷子,不由心下起疑,当即含笑道:“如此美味,幸赖殿下慷慨。只殿下怎的不吃?殿下这般盛情好客,倒显得雪芝少见了世面,徒让人见笑了。”
不等鲁王回答,王妃上官筝倒抢先了一步,只见她笑意盈盈,“重姑娘多心了。殿下非是不爱吃,只是这蟠龙鸟肉,乃是腌制之物,咸味甚重。
府内大夫曾嘱咐过,殿下不宜食盐过多,故而不敢多食。重姑娘若喜欢,只管多吃些便是,这算不得什么的。”
重雪芝心中恍然,她把鲁王有心疾之事给忘了,当即面带惭色,“是雪芝失言了。还请王爷王妃勿怪。”鲁王笑了笑,面色和悦道:“不知者何罪?再说了,重宫主这般直言快语的性子,倒让本王甚是喜欢。”
他似是来了兴致,继续道:“本王自来体弱多病,饮食中颇多禁忌,还曾为此深感遗憾,只恨不能尽尝天下美味。不过,本王虽不能亲尝美味,然于烹饪一道,却还略熟知一二。”
他转头看向下方静坐无语的上官透,“小透,我记得阿筝曾说过,你最是喜爱淮扬菜。可有此事?”
上官透不能继续沉默,当即放下手中碗筷,朗声应道:“殿下所言不错,确有此事。”鲁王闻言,自信一笑,接着道:“淮扬菜素有东南第一佳味之美誉。然以本王之见,它最难得之处,便是清鲜平和,却不失食材之本味。”
他似是嗓子不适,捂嘴轻咳了两下,继续道:“《吕氏春秋》上载,伊尹向商王进言,曾说道:调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其后多少,其齐甚微,...鼎中之变,精妙微纤,...若射御之微,阴阳之化,四时之数...
这是说,要调和食物的味道,离不开甘、酸、苦、辛、咸这五种味道。至于具体选择哪些,用量多少,就全凭自己的口味来调配。至于食物在锅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这其中的道理就非常精微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