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润玉接过了缌麻孝服,仙娥便不再逗留:“小仙还要回去向天后娘娘复命,告辞。”
润玉的手紧紧攥着呈着孝服的托盘,眼眸阴沉的可怕。
待两个仙娥出了偏殿后,润玉猛的将托盘连带着孝服一并扔向偏殿门口。
彼时白月半一只脚刚踏入门槛,再往前挪一寸,托盘就能砸到她的脚。
白月半的身后跟着彦佑和鲤儿,今日是来给润玉送簌离的遗物的。
彦佑一手牵着鲤儿,一手捡起地上的丧服,调侃道:“这天界守孝的习俗难道就是将丧服丢的满天飞吗?”
鲤儿尚不懂这些大人们做事情的弯弯绕绕,对润玉发脾气更是一点都不理解,他抬头奶声奶气的问彦佑:“大哥哥为什么生气呀?”
彦佑蹲下身,与鲤儿解释:“按照天界的规矩呢,守孝是要穿缌麻丧服的,但按我们龙族族的规矩呢,守孝是要着生麻丧服的。”
鲤儿又问: “那大哥哥是不是选错了呢?”
在他的眼中,润玉既是簌离的儿子,那便是龙鱼族的人,自然是要穿生麻丧服,才不穿什么劳什子的缌麻。
听着鲤儿童真的声音,润玉冷呵了一声,笑声里还带着自嘲。
他道:“是大哥哥没用。”
白月半捡起托盘,将孝服叠好,放到桌案上。
润玉此刻想为自己的生母守孝,就连选择丧服的权利都没有。
这一声轻呵听的白月半心疼,她安慰润玉:“谁说你没用的,若不是你,洞庭湖三万水族的命早就不在了,彦佑和鲤儿此刻也不会安安稳稳的站在你的面前。”
她在润玉面前转了一圈儿:“你看,要不是你,我就被莲台业火给烧成灰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吃的白白胖胖的。”她看着眼眶微红的润玉:“所以,别觉着自己没用,来日方长。”
你这样说自己,她心疼。
彦佑也道:“大殿切莫自责,孝存于心,干娘泉下有知,看到你顶着天帝天后的重重压力,还坚持为她守孝服丧,已经很不容易了,相信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白月半和彦佑越是这样说,润玉的心里就越难受,越自责。若他真的有用,簌离便不会死,洞庭湖便不会在存亡的边缘游走,彦佑和鲤儿也不会被荼姚捉到九霄云殿,白月半也不会被荼姚烧成那个样子。
虽然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可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九霄云殿上的种种,洞庭湖的种种,他这几千年来在天界的种种。
润玉一字一顿:“远远不够!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
彦佑劝润玉:“那大殿不如放下一切,跟着我和鲤儿远走高飞。”
这天界的劳什子夜神,天帝之子,他们不稀罕。
彦佑想的自是逍遥,不问六界俗世,只为一个快活。可润玉却是明白,荼姚不会这么轻易罢手,何论如今又插手一个太微。
想到这个,润玉长叹一口气,满眼忧愁:“只怕如今,就连做个闲云野鹤都是一种奢望。”
彦佑一听,再联合今日丧服一事,便也觉得润玉此话不假。
他问润玉:“大殿有何打算?”
润玉看着簌离的画像:“戒急用忍。”
诸如白月半所言,来日方长。
彦佑听出润玉是打算与天界抗衡,便不再说什么,他摊开双手,变换出一个不小的锦盒。
“干娘曾经交代过我,日后若有风云变幻,便将此物交给殿下。”
润玉转头看向锦盒:“奁内是何物?”
彦佑道:“殿下打开便知。”
接过锦盒后,润玉的手颤了一下,才缓缓打开锦盒。
锦盒里没装多少东西,只有一个令牌和一张图纸。
是当年笠泽存余兵力的调用令牌和鸟族兵力布防图。
润玉的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这是他娘几千年来的心血。
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儿。
锦盒里装的是簌离作为母亲的一片苦心。
润玉猛的合上锦盒盖子,闭着眼睛将泪水憋回去。
白月半一向眼睛浅,最看不得这种场面,润玉还没掉眼泪,她却先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她觉得这时候应该让润玉自己呆着,和簌离留给他的东西一起。
只有他自己的时候,润玉才会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不忍着,不憋着,便能好受些。
是以,白月半扯了彦佑的袖子一下,用中指和食指做走路的动作,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彦佑明明看懂了,却是装作没懂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月半。
白月半白他一眼,牵过鲤儿,率先将鲤儿领出了偏殿。
前脚刚一出偏殿,彦佑后脚就跟出来了。
彦佑凑近白月半:“啧啧啧,瞧这哭的,我见犹怜,真是心疼坏我了,快让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