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一通陌生电话,钟黎越说越气,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一心,在他逼着你离开宁城的那一天,你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被耗尽了。
不是你放弃了他,分明是他抛弃了你。”
她通红的双眼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泪光,劝道:“一心,往前看吧,男人的承诺在无法掌控的变故面前一文不值,终其一生,我们要救赎的其实只有自己。
你忘了过去吧,好好跟着裴少,过平静富足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温一心锦缎般的乌发凌乱披散着,她低垂着眼眸,视线盯着某一处,眼神却是木然的,眸瞳空无一物。
仿佛一具漫无目的四处飘荡的游魂,寻不到属于她的归宿。
钟黎怕了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抱住她:“一心,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温一心闭上眼,靠在她的身上,悠悠的问:“道理你都懂,可你为什么也忘不了过去,不肯跟晏少好好过日子呢?”
钟黎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两人静静坐在路边脏兮兮的长椅上,枯黄的树叶落在她们的身上,又被萧索的风卷落到了潮湿的地面,最终,被埋入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温一心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温一心一动不动,并没有想要接的意思。
钟黎最先反应过来,伸手进温一心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先生”的称呼,她手肘轻轻碰了碰温一心:“裴少打过来的?”
温一心撇了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钟黎思索片刻,硬着头皮划开了接听键。
男人嗓音清冽,透着一丝愉悦,没等钟黎开口,便说话了:“管家说你好早就来给我送饭了,我一直饿着肚子等到现在,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我的裴太太,你要是不小心迷路了,也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告知一声,我可以亲自去接你的......”
闻言,温一心垂落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不安的搓动着。
钟黎见状,握住她的手指无声安抚着,清了清嗓子,回:“裴少,我是钟黎,就在裴氏大楼的附近......
是这样的,一心认错了人,差点出了事故......”
挂断电话后,钟黎把手机重新塞回温一心的掌心里,“裴少要是问起来,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
温一心摇摇头,“我不想欺骗他,他要是问,我就跟他说了。”
反正迟早会有坦白的那一天。
钟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在屏幕上的陌生来电上,最终,没舍得删除。
裴瑾来的很快,平日里西装革履,清冷矜贵的男人,几乎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他撑着长椅的扶手,半蹲在温一心的面前,修长冷白的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见她眼圈红肿,分明是哭过了,也不忍心责备她。
见她崭新的羊绒大衣上沾染了已经干涸的汤汁菜叶,脏的不成样子了,又脱了她的大衣,扔进了垃圾桶里,用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最后,他细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确定她并未受伤,才声线平缓温和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钟黎生怕温一心说错了话,抢着回答:“一心认错了人,以为遇到了故友......”
故友?
裴瑾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来,钟黎讪讪闭了嘴。
裴瑾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温柔的梳理好温一心凌乱的发丝,语气依然温和,没有丝毫异样:“寻个人而已,我帮你找。”
他看向钟黎,淡声道谢:“我给晏殊打过电话了,他很快赶过来接你,你坐在这里再等他一会。”
说完,便俯身,打横抱起温一心,大步离开了。
钟黎坐在长椅上,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叹什么气?”晏殊遒劲有力的手臂撑着长椅的靠背,微微喘息着,他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见她脸色并无异样,便知道她没受伤,否则,早就娇气的囔囔叫起来了。
晏殊松了一口气,又见她大衣外套脏兮兮的,忙去扒拉她的衣服。
钟黎眉心皱起,用力去拍他的手背:“你干什么?大街上动手动脚,你这人怎么这么随便?”
“你不是最讲究最爱干净嘛,总嫌弃这个脏嫌弃那个脏的,把这身脏衣服脱了,我这身崭新的外套给你穿。”晏殊收回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身形高大强壮,常年的野外训练让他满身都是遒劲偾张的腱子肉,现在管理着晏氏的产业,那身肌肉便被掩盖在折痕平整的衬衣和西装外套里,连晒得古铜色的皮肤都因为少见了阳光而变成了光滑好看的蜜色。
钟黎惋惜的看着衣服下摆上那一块污渍,有些可惜:“我才穿了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