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股文科举里,陆黎之可不会傻傻地规规矩矩写东西,而是在章程和约束之下,另僻些蹊径,给考官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就成功了第一步。
等陆长盛从姜家离开,脚步已经忍不住地加快,片刻钟都不想多留,甚至觉得自己白来了一趟。
也不算白来,得知清远君不是他,一切都好办了!
“接下来,找到清远君是谁,该怎么来,还怎么来……”陆长盛坐进马车中长舒了口气,重拾信心,心里的郁气和妒忌也消散了大半。
那么多的好处,总不能都叫那一个人得了去,那也太不公平了些!
“你也没说自己不是清远君吧?”正厅内,姜白野咂摸着其中的意味,“说明这人潜意识里就在否定着这点,以致于你稍微露出点意思,他就迫不及待地认定了。”
“由此也能看出,他是有多忌惮你,有多希望你不是!”
陆黎之只道:“烦。”
所以为什么要对这个人透露身份,被他死缠烂打上,如若得不了手,没准还会泼自己脏水。
“前世,这人做了什么?”陆黎之忽然好奇。
没有姜白野的帮助,自己肯定不像现在这般顺利。
姜白野并没多想,一一告知,这让陆黎之又怀疑起这家伙上辈子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平平无奇吗。
可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自己的事情?
姜白野自然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们都是书中的人物。
在彼方世界,他们早已走出了自己的路,是鲜活的人,不需要再被所谓的书中法则限制,也就突破了各种桎梏和既定的路线。
下午,陆黎之找到永元书铺,在宁掌柜就要下意识地拿出纸和笔,并磨好砚给他使用时。
一道清泠泠如山泉流水的声音响起,“你说过近来市面上涌出了一些模仿清远君风格的文人?”
宁掌柜惊得毛笔啪嗒掉在地上,嘴都合不拢了,“您你你……”
半天,深吸一口气,面露狂喜,“您能说话了!太好了,恭喜恭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一桩啊!”
陆黎之笑纳,恢复过来后,他依旧不怎么爱说话,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轻易就能打破的。
可每当他开口说出一句话来,就会恍惚惊喜。
能够自如地表达自己,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别人看陆黎之也有些不一样了,心里的可惜和怜爱也变成了不自觉的敬意。
就像身边的一个人,原本还有些缺点,觉得他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等他没了那个缺点,就立马觉出了些距离,因为这个人是如此的完美!
当然,和陆黎之亲近之人,并没有太明显这样的感受,宁掌柜欣喜地跑去把易老先生给拽了过来。
在易老先生一脸不耐烦他毛手毛脚要习惯性地跟他斗嘴时,骤然听到陆黎之说话。
这下好了,一个传染俩。
陆黎之说完自己想要做的事,在宁掌柜和易老先生郑重的保证下,又按月拿了自己的分红回去。
刚到家,就被无数双激动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上。
这一晚,陆黎之被大家兴致高昂又不厌其烦地反复要求——
“来,黎之,叫娘!”
“娘……”
“哎哎!还有爹,快叫我爹,多叫几声。”
“……”
陆黎之恍惚有种小奶娃牙牙学语哄得全家人合不拢嘴拍腿叫绝的错觉。
也有人趁机乱入——
“正好大家都在,就直接叫我相公吧。”
“再叫我声‘神医’听听,就不用说谢谢了。”
“谢谢庞大夫,医治了我的哑疾!”对此,陆黎之很是诚恳地道了番谢。
庞大夫很上道,“不用谢,叫你相公赶紧给我烧几道好菜就行了!”
陆黎之这么冷感的人,都不禁被逗得玉耳生红,尤其当众之下,再一想到他们这几日来的荒唐,沾染得满身都是彼此的气息……
陆黎之虽然全程都没有看姜白野一眼。
姜白野却已受用至极,并且第一个就忍不住护短道:“别逗他了,赶紧给我打下手去,今晚做一桌好菜庆祝下,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众人哄然而散,陆黎之自然被赶去看书,只不过他看向坐在一旁默默含笑的李婆婆,还是忍不住上前给她磕了个头。
感谢这么多年来她的照顾和守护,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陆黎之认真道:“如若不嫌弃,从此黎之认您做奶奶!”
李婆婆怔忪片刻,连忙扶他起来,眼角湿濡,“好孩子,有这个心就够了。”
陆黎之却注意到她匆忙间从篮筐里带出来的一样东西。
细小软绵的布料,是很嫩的颜色,跟初春枝头刚萌发的嫩芽似的,并不是做帕子的那种绢布和丝绸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