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想不明白这两个人要去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并非事先约定好的。
所以,江潋极有可能是得知阿宁出城之后,才临时决定去追的,至于为什么要追,他也不得而知。
阿宁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任性,却不是个随性而为的人,她突然出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杜关山向皇上告假匆匆离宫,想必也是为了此事,从他的表现来看,阿宁走之前也没有和他商量。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急到没时间和杜关山打招呼,就私自带人出城呢?
她的目的地是哪里?
宋悯一瞬间想到了许多问题,奈何却猜不出答案,不由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追上去一探究竟。
可他担负着接待西戎使臣的责任,不能像江潋那样说走就走,再着急也没有用。
想到江潋,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江潋轻易不出京城,此次只带着一个随从就走了,可不正是杀他的好时机吗?
对呀,他方才怎么没想到这点,他根本没必要去纠结他们出城所为何事,只要江潋死了,什么事就都不重要了。
江潋一死,朝中再无人与他为敌,皇上也不会再被江潋蛊惑,阿宁……阿宁就算还是不能接受他,也不用再嫁给江潋。
这样想着,他激动地咳了几声,忙不迭地命长河传书给南边各路人马,在所有江潋可能经过的地方设下埋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江潋有去无回。
“告诉所有人,如果江潋活着回京,他们都得死!”他咬牙切齿地强调,苍白的脸都因为愤恨和激动泛起一层病态的嫣红。
“是!”新的长河是个少言寡语,眼神锐利的青年,除了接受命令,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讲。
宋悯看着他领命而去,独自喃喃道:“长河,我很快就可以给你们报仇了。”
……
向南的官道上,杜若宁和十几名侍卫策马疾驰,马蹄踏踏震动大地,扬起一路烟尘。
从上午直到黄昏,才停下来在驿站吃了顿便饭,换了马之后又接着赶路。
乞讨的人居无定所,她担心自己晚去一步,就会错过与弟弟的相遇。
她已经十一年没看到弟弟,而这十一年于她而言,不仅隔着漫长的岁月,还隔着生死。
宫变的时候钰儿才两岁,说话说不清,走路走不稳,每次看到她,都会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伸着小短胳膊要她抱。
如今的钰儿,已经是十三岁的小少年,却成了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她只要想一想,就会心酸到落泪,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可是,钰儿会认她吗?
面对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姐姐,他会不会被吓到?
所以,她到时候还是要收敛一下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把钰儿给吓着了。
钰儿,你可一定要等着姐姐,姐姐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她一路上都沉浸在快要见到弟弟的兴奋和焦急中,赶路赶得天昏地暗也不知疲倦,双腿因长时间骑马而肿胀疼痛也浑不在意,从日落西山直到月上中天也不愿停歇。
同样,她也不知道,在她走过的路途,有个思念了她十一年的人,正扬鞭催马向她追来。
二更时分,江潋也经过了杜若宁换马的驿站,他本不打算停歇,望春心疼他,也心疼马,便劝他说,若宁小姐兴许会在这里落脚,就算不住店,换马吃饭肯定要的,不如过去喝口水,喂喂马,顺便打听一下若宁小姐的消息。
江潋这才勉强同意,和他一起去了驿站。
初夏天暖,赶夜路的人不多也不少,两人走进去,一个小个子驿卒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问他们要官牒。
望春掏出东厂的令牌扔在他脸上:“少废话,喂马,备饭,误了爷的正事,小心你的脑袋!”
驿卒接着牌子一看,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他忙不迭地答应,哈着腰接过两人的马,又大声唤了一个狱卒过来,把缰绳递过去,嘱咐道,“好生伺候二位爷的马,用最好的草料,喂得饱饱的,二位爷过会儿还要上路。”
那驿卒接过马,看了两人一眼,牵着马去了后院。
先前这个驿卒领着两人往里走,腰都弯成了虾米。
进了大堂,把两人让到上座,拿自己的袖子在椅子上擦了又擦,才请他们落坐。
大堂里零零散散坐着五六个客人,看到江潋身披黑色绣金蟒的披风走进来,神情便是一凛,再看驿卒对两人卑躬屈膝的态度,纷纷低下头,放下踩在凳子上的脚,默默吃饭喝酒,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小的这就去后厨准备饭菜,二位爷可要浅酌几杯解解乏?”驿卒陪着小心问道,脸都快笑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