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
她决定闭嘴。
施见青却不依不饶,指尖轻弹那条小鱼,颐指气使道:“旺财,咬她。”
迟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给一条鱼取命旺财?”
“对啊,”少年好似完全没感觉到她的鄙夷,“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那条鱼忽然张开口,露出一排锋利的、白森森的牙齿。
看得迟迟一阵恶寒,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表情惊魂不定。
喂喂喂?这压根跟可爱沾不上边吧?
施见青却低着头,闷闷笑了起来。
他索性坐在了草地上,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开怀。
“你到底想干嘛。”
迟迟没好气地看着他,“殿下,要是你想再玩一次宫女侍卫的游戏,请恕奴婢不能奉陪,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其实,一直以来,他压根一点都不喜欢她。
只是想从她这里获得被喜欢的感觉,来证明他广陵王确实是魅力无限。
她都想得明明白白,还是上了他的当……
她又不是真的傻瓜,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施见青却止住了笑。
他双手撑着草地,仰着脸,淡淡地望着她: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呢?”
“本王是当今天子的胞弟,先帝亲封七珠亲王,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你不怕本王真的杀了你吗?”
他脸上的伤还在作痛,她当时怎么就下得去手?
她真的不怕死吗?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怕。”
“奴婢当然怕死。”
“可是……”
她喃喃道:“人总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
“卑贱之人,就连愤怒也是不被允许的吗?如果是那样,那好吧,奴婢知错了。”
“要是殿下还是耿耿于怀,尽可以惩罚奴婢。”
“只是,不要再牵连旁人了。”
她跪了下来,跪在他的面前。
权贵随意掳走女子,甚至动用自己的势力将人投进大牢,而使她们的亲人担惊受怕。他们自己却没有丝毫感觉。
这就是她这个庶民,与他们高高在上的皇族,最大的差别。
从知道他是广陵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当成花、当成鹰、当成老虎、当成大树、当成风暴、当成观音菩萨……当成什么都好。
总之再也不能当成她的见青哥哥了。
施见青皱眉:
“你认为本王是在罚你吗?”
不然呢?
迟迟惊讶地抬起头:
“殿下逼奴婢站在烈阳下,见识您一箭一条性命的凶悍,还把奴婢带到这里看这么吓人的鱼,难道不是为了震慑奴婢,让奴婢看清自己与您的差距吗?”
旺财吐出一串泡泡:
“???”
施见青:“……”
他扶了一下额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还有一件事,没有为本王做。”
啊?难道还想先奸后杀吗?
迟迟警惕地抓紧了衣领。
施见青一下子就怒了。
“本王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
他可是没忘记,她骂过他轻浮、龌龊。
他甚至都想掰着手指头好好帮她数一数,她都说过什么混账话!
迟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害她就好。
但是三个小笼包、三件事……迟迟默然。
许久,她低低地、有些失落地说:“那是我……答应小侍卫的。”
她饥肠辘辘的时候,他给了她三个好好吃的小笼包,让她填饱了肚子。之后他害她落水,又伸手拉她起来。
很坏、也有那么一点儿好。
她记得那天火光中,他温柔含笑的声音。下雨时,他委屈地说没有人选择他的表情,全都一同刻在脑海里。
更记得他高高在上、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眼神。
记得他毫不留情、将她的自尊踩得稀碎的那一脚。
一缕清风忽而掠过,缠绕在二人之间,久久不愿离去。
对上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睛,施见青不知为何喉咙微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没有其他事的话,奴婢就先走了。”
反正,他们早就扯平了。
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再也不要有瓜葛。
迟迟走得特别潇洒特别干脆,反倒是施见青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懂得了,何为失落。
“殿下。”一道柔美的声音倏地响起。
“觅蓝?”施见青转过头,似乎有些意外。
“殿下不是说,会帮助觅蓝吗。”
她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背影,“怎么殿下现在,只顾追着那个小宫女跑呢?”
“殿下不会,动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