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母亲会很温柔的跟她说话,问她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
怎么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因为,爸爸是有妻子的,妈妈只是他的外遇吗。
那她算什么呀。
荀白露人生中最不堪的那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从知道自己以为的美满幸福的家庭是假的,再到母亲跑到荀何的分公司那边闹,上了天台,要抱着她跳楼。
荀白露哭的很厉害,嗓子都要喊哑了,她不知道母亲怎么会这样,她不想死。
可是母亲已经疯了。
起初,她并不知道荀何有妻子,山高路远,相隔千里,荀何来这边视察工作认识了她,开始追求她,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后来她知道了真相,后悔到极点也没有选择离开。
母亲家里很传统,甚至可以说是封建,她的父母教育她的就是从一而终,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样,跟了就是跟了,不可以反悔。
更何况那时候她已经怀了荀白露。
男人哄女人说的话永远是动听的,荀何一遍遍的强调他会离婚,十几年过去,也是一场空。
那天大楼下面有很多围观的人,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连新闻报道也是模糊了原因,光是母亲抱着女儿跳楼这样的词条都足够劲爆了。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荀白露想,这样的家庭,本来就是错的,消失了也好吧。
那就让它消失。
荀白露醒的时候,出了一身的虚汗,眼泪都把枕头浸湿了。
以前再怎么想,都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这一次完完整整,清晰无比,那种疼痛好像也随之而来了。
荀时程发给她的视频,是当年围观者拍下来的坠楼画面,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那个,荀白露才有了这一场梦。
他真的挺了解她的,知道她最怕的是什么。
他要毁了她拥有的一切,那也没多少东西,事业和家庭而已。
那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荀白露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眼睛睁了又闭,呼吸一再平复,可还是要想起那样的画面。
几番踌躇,荀白露看了眼身旁的蔺知宋,缓缓起身。
她披着外套坐在了客厅里。
从窗户往外看,外面的风刮的很大,竹枝被带着摇啊摇,发出沙沙的声响,院里的花早就谢了,有的还剩绿叶,有的唯余枝桠,显得颓然。
就是那些东西,荀白露看了有半个多小时。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呆静坐了。
大抵是这些年的运气都太差,荀白露忍不住想,如果荀时程真的毁了她现有的一切会怎么样。
失去努力十几年才换来的工作,失去对自己最好的人,又变回最初来到北城的那个一无所有,可怜软弱的荀白露。
十几年,付诸东流,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不可以。
她可以出手对付卫珩,对付蔺知玟,因为他们或者有最珍视的东西,或者触犯了法律,总有什么让她能够抓住,可是荀时程没有,他什么都不怕。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荀白露甚至觉得,有一天荀时程要死了,都会拖着她一起。
她毫无办法。
屋外寒风俞烈,荀白露坐的越来越久。
她将窗外开了一小点的缝,刹那间,刺骨寒意侵袭全身,她也更清醒了些。
荀白露想伸出手指去探一探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手,径直将窗户关上。
“外面冷,吹风会感冒的。”
她回头,蔺知宋又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
更深露重,也有多一点暖意。
蔺知宋迷迷糊糊醒的时候,伸手向身边划了下,没有人,他就起身来寻。
黑暗的角落里,他看着荀白露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哪怕她比从前开朗了很多,那种孤独感也时常会再出现。
所以他问了声:“怎么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又触发了她的孤独。
荀白露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点点看清他面容,他身量高,站在那里,会很有安全感。
她维持着坐姿,伸手圈住他腰身,将头埋在他身上。
她问:“北城什么时候能有一场大雪?”
她喜欢雪,喜欢看银装素裹,喜欢那样纯净的白。
蔺知宋大手扣着她后脑,想了想,答:“快过年的时候吧。”
“那就快了。”
“嗯。”
过了会,荀白露又问:“蔺知宋,如果我一无所有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可以为自己说出很多理由,去被人喜欢,可如果她不是现在的荀白露,还会值得被爱吗。
她似乎变得越来越矫情,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总是去执着于是否被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