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珉来至国公府,一身黑旗战服的燕京近卫旅代统领、拓跋家大公子双膝跪倒在南江雪面前,低身请罪。
“为何见我而不是公爷?”南江雪并没让拓跋珉起身,淡淡问了一句。
“我不想让公爷为难。”拓跋珉低着头答道。
南江雪点了点头。
“表哥的确有错,但那是心胸和格局的问题,与陆洵之流不同。陆洵伏法后,你顶着压力一心辅助公爷,这些事我也是知道的。”
“表哥若愿意,可以继续做燕京近卫旅的武官,或者,”她看了一眼拓跋珉,“调至北线,接替拓跋雷,做北线军的总监军。”
“表哥可以回去想想,或者跟姑母商量一下。”说着端起茶盏。
拓跋珉没有动。
他抿着嘴唇,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叩首道,“末将愿去北线!”
“表哥可是想清楚了?”南江雪问。
“是!谢大小姐给我机会!”拓跋珉回答道。
他如何不知道,虽然南江云与南江风敞开了心扉,但监军一职,特别是经历了拓跋雷一事,在北线军中的感观实在是糟糕透顶,如今他这个拓跋氏调至北线,再领监军,必遭军内抵触甚至孤立。
但这又确实是南江雪给他的一个机会而非有意刁难。
若他能经得起挫折,过的了历练,南江雪和南江云,包括北地的军政两界,对他的评价都将会大为不同。
他决定一试。
“好。”南江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小雪也盼表哥能一展才华,日后更好地相助云儿。”
当晚,夜色已深,南江云仍在书房处理公务——自他回来之后,南江雨就摇身一变,从兢兢业业的南三公子变成了游手好闲的大家纨绔。
南江雪走了进来。
她一身劲装,长发高束,顺手将一套衣服扔给了南江云,对着他灿然一笑。
遥远的记忆,熟悉的画面,南江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快马出城,身后跟着的仅有墨碣和玄玉,直奔夜幕下的华洛山。
那一年他身心重创,还是与姐姐同乘一骑,如今他已可以随着她跨马奔跑了。
还是那条山道,曾经他走走停停,如今行的虽然不快,气息却也平缓均匀。
这一次他们登上了山顶,看到了更加磅礴的云中日出,姐姐站起身,像昔日那般对他伸出了手。
两手交握之际,她带着他再次腾身跃出,穿过薄云,迎着霞光,带着满身的华彩,并肩奔向朝气蓬勃的人间巷陌。
耳畔边,仿佛回荡着姐姐曾经的话语:上天入地,云儿可愿跟着姐姐?
再次跨上战马,身上沾着丝丝露水,青年国公的剑眉下,一双眼睛熠熠闪光。
昨日依然在重现。
火红的朝阳里,一队骑士飞马而来,奔至近前,为首两人越众而出,正是他们的兄长南江风和幼弟南江雨。
“叩见公爷!叩见大小姐!”他们身后,风豹、雪狼、云虎和雨狮齐齐压低了身体。
南江云露出笑颜,南江风与南江雪相视而笑,南江雨则撇了撇嘴,抱怨道,“姐姐你偏心的很,又带二哥来跳崖,如何不叫上小雨?”
大笑声中,队伍驰向燕京城。
晨起的燕京城一片欣欣向荣,退至路边的人们朝他们愉快地张望,而南江云似已全然明白了姐姐的用意,心中也是豁然开朗。
“去吃李记包子?”南江雨呲牙一笑。
李记包子铺,四人落座,包子铺的老板兴奋不已,不一时热腾腾的薄皮大馅肉包子便端了上来。南江雨一边吹着气一边大快朵颐,头上闪着亮晶晶的汗珠。
“姐姐可是有话要对我说?”南江云看向南江雪。
“就是想告诉你,即便我当初没去做那个皇妃,这个靖国公也是不会久做的。”南江雪咬着包子,抬眸一笑,“而且,你终是没有让姐姐失望。可明白?”
南江云的眼眶润湿了。
临确归来后,他的确打算择机交出靖北鹰符,而他的姐姐,显然知晓他的心思,也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他她的决定,告诉他,他仍是她所疼爱、所支持的那个弟弟。
“是。我明白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眉宇间已回复起少时明亮。
“你明白什么啊二哥!”却听一旁的南江雨口齿不清地说道,“她就是一直处心积虑地把这苦差事全都扔给你啊!”
“是啊。”南江云点点头,“不过小雨也长大了,我看堇翼的兵就不要做了,回燕京给二哥当差吧!”
“啪嗒”一声,半个包子从南江雨的嘴巴里掉了下去,他瞪起一双悲愤的眼睛,朝自己的二哥怒道,“你你你!简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暴君!”说着双手伸向对面的南江风和南江雪,拉着长音泣道,“大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