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梅寒一洒脱一笑。
两人你来我往,众人都不知所为何来,氛围一时间显得有些古怪,还是贺嫔提醒了皇后,便有宗室贵女上前,或抚琴,或献舞,为佳节添彩。
皇太子也是赞声不绝,一时说这个琴音优美,一时说那个舞姿婀娜,天元果然物华天宝,陛下实是经纬之才。
沈明瑄始终面带微笑,而看到皇太子那双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华彩的贵女们,却不免脸红心跳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人陆续出席敬酒叙谈,一些人沿着游廊水榭欣赏美景,南江雪和沈心诺并立栏前,一时脱开众人的皇太子却来至他们身边,也不管是否打扰一位皇妃和一位大长公主的说话。
三人相互见礼,沈心诺闲闲地移开了两步,让出身边的位置,却并没走开。
“长公主殿下这是不愿我与南妃娘娘说上几句悄悄话了?”梅寒一口没遮拦地开口笑道。
“太子殿下既也知道她是南妃娘娘,这悄悄话只怕不合时宜。本宫这也是为你们好,殿下忍忍吧!”沈心诺说的也不客气。
梅寒一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南江雪道,“看你的样子,你的陛下竟是没告诉你是我来了?”
南江雪没搭理他,只是问,“你的身份,师叔也是知道的?”
梅寒一点点头。“知道。我没隐瞒。”说着又笑嘻嘻道,“如何?是不是很惊喜?”
南江雪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待在夏唐好好治理国家,跑这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听说有使团过来,便跟着一道来了。”梅寒一又是此前的那副无赖模样,“怎样?你这皇妃做的可好?那个什么任妃,是不是还在跟你较劲啊?你若不痛快,不如跟我去夏唐好了。你看这祇都的皇宫多拥挤啊,我如今东宫空的很,要不要过去做我的太子妃?”
这回轮到沈心诺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回去?”南江雪问道。
梅寒一皱起眉毛。“我刚来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还真是无情无义呢!还是,”他突然眼睛一亮,“你愿意跟我走了?”
“你想多了。”南江雪呲牙一笑,“我是怕你再多呆两天就把自己玩死了,而我又没功夫给你收尸啊,我的好师哥。”
梅寒一,夏唐皇太子,雪归山子渊弟子,又名以寒。
两人“深情对视”,目光在空气中交接,似是在说:
太子很了不起吗?哼!
皇妃很了不起吗?哼!
有本事你打我啊!哼!
我我我……我让师父打你!哼!
哼哼,那好的很,我正要找他!
……
“殿下当心些,若是落在水中,半截抽筋,那便不好了。”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天元皇帝沈明瑄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揽过南江雪,淡笑着看向梅寒一。
※
海日在冷宫里已住了三月有余。
她脱去了宫裙,拔去了簪钗,在这个狭小而破败的宫室里,看着天由黑转亮,再由亮转黑。
她还算幸运,没有跟其他人关在一处,每日的饭食也还新鲜。
看守的宫人虽不怎么跟她说话,却也没有虐待她,似是得了什么人的叮嘱,有时还会送来一些东西,比如干净的毯子,应季的水果,或是驱除蚊虫的熏香。
但她真的是幸运的吗?
她不知为什么送给南妃的汤羹里会有什么瞿竺粉,甚至是不是真的有那东西,但总之,南妃滑胎了,盛怒之下的皇帝将她关在了这里。
白天能听到隔壁院子里女人的疯笑吵闹和宫人的责打斥骂,而每到晚上,似乎都有隐隐的哭声传来,飘荡在黑暗的空气里,不知是活人的悲泣还是鬼魂的哀鸣。
那些都是先帝废弃的女人吧?因为在这一朝,她还是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
她希冀着皇帝能查明真相,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开始慌张地思考,也许皇帝已经将她抛在了脑后,也许毒害南妃的人已经把所有罪责都栽在了她的头上,也许她的家人都会被她牵累,也许她会像这座冷宫中的其他女人一样,在这样的卑微和屈辱中苟延残喘,直到疯掉,直到死去。
她感到极度的恐惧。
她乞求看守的宫人让她见一见南妃,她想告诉她,那件事真的不是她做的,她是真的见她很喜欢那梅圆芋松羹,于是亲自做了,在这深宫之中,她是真的想寻一个姐妹,彼此相伴,守望相助。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南妃,日子却突然糟糕起来。
她的饭食开始发馊发霉,她的恭桶多日无人来取,甚至有一次她整整两天没有一口水喝。
她奄奄一息,喉咙干哑,虚弱地拍着大门,却只得到了外面的几声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