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书房琢磨推演时她就觉得，如此高绝，四两拨千斤，手法隐隐熟悉。因为她的棋艺, 就是这位教的。
这位有个特点, 他从不要求你做什么, 但会让你明白你该做什么。
万象天尊拿出个低调华美的锦盒，递给了墨凌。
“前阵子与老友相会, 他说你自出关后就没有了庆祝生辰的习惯, 但礼物还是要送的。”
墨凌双手接了过来, 心下喜悦，“我闭关那么久没过生辰，出关后便也觉得无所谓庆祝。就我过的日子, 平日里已经比很多人的生辰都要幸福。不必再铺张，所以就没大肆庆祝了。”
万象天尊欣慰点头，“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但无碍长辈对你挂心。”
墨凌明白, 而且这何止是挂心, 这就是把答案送到了她手里。
她就明白, 该来趟蓬莱了。
小心地打开锦盒, 一枚温润的玉佩躺在盒中。太极双鱼，栩栩如生, 鱼鳍鱼尾美丽得像铺开的绸缎。玉质温润, 色如凝脂, 莹透纯净。
精致又天然，明明是极好的雕工，看着却毫无匠气，仿佛天然就有这么块玉石等着她到来。
“义父选的，总是极好的。”
墨凌把玉佩放在掌心，也让腓腓看了看，腓腓也很喜欢。
再小心地放回去，合上锦盒，墨凌有一事不解，“太极鱼，不是一黑一白吗？虽说白玉也不可能去染黑了，但……”
话到这里，她猛然停住了。义父是不可能选错图案的，当中必有深意。
万象天尊微笑饮茶，放下才缓缓道，“为师一个外人，不如你们父女亲近，也不太明白。”
墨凌懂了，师尊不肯明示，要她自己琢磨。
当下笑道，“别的不说，反正义父出手绝对是至宝，多谢义父，多谢师尊。”
说完小心地把锦盒收了起来，提到正事，“我有个疑惑，想请教师尊。”
万象天尊慈祥地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墨凌想了想，直接道，“无量天尊坐拥岱舆，在天界地位崇高，又在人间拥有大量信徒，人们很熟悉‘功德无量’这种说法。我想不出他为何要灭世。”
万象天尊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提到人间，若一个凡人有钱有势，还做出了令人费解的想引发大战的举动，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墨凌略一思考，详尽道来，“不外乎以下原因，一，有人胁迫他，他有难言之隐；二，将要有什么变故发生，他拥有的一切都存在即将失去的可能；三，他有更大的野心，现在的情况并不能让他满足；四，他性情阴暗偏激，喜欢杀伐；五，复仇之类的因素。”
这么列完，墨凌心里忽然一动。
果然，万象天尊喝了口茶，状似点评，“不外乎如此了。”
答案就在其中，墨凌飞快在脑子里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复盘了一遍，她对无量天尊虽然不熟，但也是见过的。
野心，应该不是，他是太初大神之一，从前有的是机会当天帝，他也没当。
阴暗偏激，虽然从最近的所见所闻，确实感觉极端派行事非常阴诡，但无量天尊也存在这么久了，从前也没如此行事过。就算阴暗，恐怕也是最近才性情大变，那便是结果，而不是原因。
复仇，更谈不上了，他是当初的胜利者之一，最多只有别人找他复仇。
想到这，墨凌心里一咯噔。初代魔君若苏醒，倒真有可能找他复仇，毕竟当初他是战胜者。但这样也不对，若要复仇，她爹才是第一顺位吧。
墨凌继续往下想。
胁迫，这个不知底细，不能排除。但谁能胁迫得了无量天尊？再说他如果遭遇胁迫，完全可以向帝君求援。再怎么不是一路，这么大的事，帝君肯定要管。没必要一个人独自承受。
那就只剩下一条了。
“他即将失去一切？”墨凌对这个答案有点犹疑，“什么样的失去能导致他以灭世相博？何况，灭世了还不是一样失去？”
已经抽丝剥茧到这里，却像回到了原地。
万象天尊这回倒是直接了，“他是极聪明的人，不会徒劳无功。肯定是灭世能解决这个问题，才会灭世。”
墨凌：？？？？
这说法，听起来怎么像弃车保帅，蜥蜴断尾？
墨凌把这两个词在心里反复想了一遍，以“世界”为车、为尾，多么傲慢，多么冷血。像她这样的神，只会去为保护世界而牺牲陨落。
但如果他就是这么冷血傲慢呢？！
墨凌瞬间开悟，“他自己要出事了，灭世可以为他续命。”
万象天尊露出一丝微笑，低眉喝茶，“很接近了，几乎就是答案。”
这种事不能“几乎”，一定要知道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墨凌拱手，“还望师尊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