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明白都是些捕风捉影之词,但每天面对着她年轻的身体,无意识的接触,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坦然处之。虽这么想着,他仍是不受控制地揽住了她的肩,轻轻安慰,“不要怕,有我在。”
柳宴对他笑了一下,她想对他说,葵水之事都是来自她自己的授意,为了延迟葵水,她每天都在吃药,如今还是不可避免的来临了,她很想这样告诉他一切,但终是深深吸一口气,将他送出了宫。
堇容当时不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可以,他绝不会在那一天就这样走掉。
葵水结束,也是在那一夜,父皇召了柳宴侍寝。
那夜的堇容呆在东宫,奏折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一遍遍地想着她的音容笑貌。
他如今是太子,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又感觉什么也没有得到。
第二日,柳宴寂寥跪在蒲团之上,看着他来,眼神平淡无波,“你来了。”
一夜之间,她仿佛被人抽掉了灵魂,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堇容走近她,垂眸看她,“你还好吗?”
柳宴抬睫,朝他轻轻笑了笑,笑容依旧令他心动,可是恍惚间又少了点别的东西。
“堇容,你该叫我母后。”
“你说什么?”
“我是皇后,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一声母后。”
堇容有些接受不了,“你知道我从来……”
“你不从吗?”柳宴看他,“在外人面前,你一向都是这样叫的啊。”
“可是这里是你我两个人。”堇容咬牙看她,“为什么?”
“你是太子,我是你的母后,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柳宴突然恼了,起身将他推开,“你若不从,就滚出去!滚!”
堇容第一次被她发这么大的火,他亦是一肚子的气,甩身出了崇化殿。
一连一个月,柳宴始终没有理他,与此同时的是这一段时间,父皇频频登临崇化殿,柳宴的皇后之位终于开始慢慢有了起色。
崇化殿每日金银赏赐无数,妃嫔登门热闹非凡,而堇容的东宫却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他终日惆怅的坐在东宫,却等不来她来看他一眼。
他忍受不了,首先妥协,崇化殿跪在蒲团之上,头颅压低下去,“母后,儿臣知错了。”
柳宴心中一震,眼中溢出了泪花,连忙起身扶他起来,“好孩子。”
她看着他,嘴角牵起,他也很想对她笑一个,但是第一次母后的那一套谏言好像不起作用了。
两人重归于好,堇容开始将自己的精力全部花在了朝堂之上,他开始慢慢将国师和锦妃的势力分离出去,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柳宴,在波澜诡谲的后宫之中,她也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无可指摘的皇后。
在外面,他们是母慈子孝,相谈甚洽,而回到殿内,两人几乎是平静而坐,不发一语。
谁也开不了口,谁也不知道开了口需要说些什么。
他仍在试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讨她欢心,但她已经不再领他的情,她对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成为了和母后一样完美的假面。
他愤怒、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风头正盛必遭反噬,柳宴因为失言一事在后宫沸沸扬扬,成为了众矢之的。那时的堇容已经焦头烂额在前朝,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还是第一时间牵动了一下,那已经平静很久的内心。
他不知道她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令他这么发火,她一直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去崇化殿看她,两人依旧相顾无言,只字片语,他的一切宽慰梗在喉头。
他起身,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终于准备辞去,这时柳宴却惨白这一张脸,扑进了他的怀里。
堇容浑身僵住,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感到有些微微的颤抖,而这颤抖不是来自他自己,而是她。
快两年了,他都快要忘了她的温度了。
“堇容,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在这个宫里,她似乎一直都在害怕,她对他冷漠了这么久,他都快要记不住她害怕时哭鼻子的样子了。
柳宴抱着他,慢慢弯下腰去,似是承受不住心脏的负荷。“我不想待在这宫里,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他没有拒绝,享受这难得的拥抱,手没有犹豫的,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
“不要怕,有我。”
我会成为皇帝。
他已经不再拘泥于这个太子之位了,他还想要更多。
那一刻,他意识到,只有成为皇帝,才能改变一切,而那些妨碍过他们的人,他都要一一解决。
因为对别人心狠,就是对自己仁慈。
他已经失去了母后,已经不在乎失去任何人,他可以对宫中除了柳宴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心狠手辣,包括自己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