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事?这有什么好见的?”韩亦程不以为然,“和李氏合作的新能源项目马上要启动了,我接下来想见你一面都难,你现在多陪陪我,把医生的约推了。”
“不。”谢期年摇头,“不能推。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重要什么?”韩亦程一脸不痛快,“反正只要你在,我的过呼吸症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如果我不在呢?”
韩亦程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期年:“你不在?去哪?电影不是推了吗?”
谢期年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推了那什么医生,明天晚上陪我去晚宴。”
“不。”谢期年仍然坚持,“不能失约。”
韩亦程走近来,捏住他的下颚,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能失约?上赶着非要见?别是借口见医生,结果又是约了对你不安好心的谁吧。”
心里涌起一阵烦躁,谢期年扭开脸,避开韩亦程的手,站起来。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转身向书房走,“我和颖颖在沟通广告的下一次拍摄,你自便。”
刚刚走进书房,他就听到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声音传到书房里,仿佛带着余震,在他心里撞出了深切的酸楚。
在和韩亦程初初重逢的那两年,每次两个人分开时,谢期年都总觉得会像十一岁他回家的那天一样,急匆匆回到家门口的他不再能看到一定坐在门外等他回来的韩亦程,而只看到满脸遗憾的徐阿姨,和那句「阿程已经走了」。
那之后的一年多,他都异常期待放学回家的时刻,期待韩亦程也许又回来了。
却也更加害怕放学回家的时候。因为每一天都是在重复凌迟同一种悲伤。
所以每次每次韩亦程离开时,他都一定站在原地,直到看着韩亦程的身影消失。
同时在心里说一句,阿程,再见。
有一天,韩亦程走了十几米后忽然回头看着他,然后在视线交错时向他奔跑而来。
他不解地看着奔到自己面前的韩亦程,还没开口,就被结结实实地彻底抱住了。
那是韩亦程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拥抱他。
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却坚定地说,“七七,别怕,我已经有能力对抗韩东洲,我不会再消失了。”
他心口一松,喉口却一紧,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用力回抱住韩亦程。
“我不走,你也在。”
这是韩亦程给他的、也是他给韩亦程的承诺。
回忆不讲道理地席卷而来,逼出谢期年鼻腔的酸。
当时的真心清楚简单,他们彼此完全了解,也彻底接受,他们比任何人都更靠近对方,也更离不开对方。
那些记忆永远都鲜明美好,是在任何时候都支持着他的基础。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了什么,依然水乳交融互相陪伴的他们之间竟然也像世界上大部分的感情一样,有了疲倦、犹豫、抗拒、撕裂能潜滋暗长的空间?
这变化太超出期望,延伸出的念头太复杂,也太让谢期年害怕触碰。
他只知道现在每每争执之后看着韩亦程含怒离开或是自己主动离开,都会想到当年害怕韩亦程离开时的自己。
当时心里的害怕是真实的。现在心里的疲倦无奈也是真实的。
却又都是病态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李博文的诊所还没有开业,他和谢期年约在了暂住的公寓。
公寓是叶嘉扬名下的,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层数很高的好处是落地窗外一片宽敞,是适合敞开心事的好环境。
“阿程是除了徐阿姨之外唯一一个和我相依为命的人。他像是光。”谢期年浅笑着对李博文说,“虽然这样的比喻好像已经很滥觞了。”
“对你是独一无二的,怎么会是滥觞。”坐在谢期年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李博文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淡然而柔和,谢期年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压迫感,也没有第一次见到的陌生拘谨。
独一无二。
谢期年点点头,“不过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阿程他……”
他停了话语,也蹙紧了眉心,视线越过李博文的肩膀,落向落地窗外远远的城市天际线。
因为他们之间不用特别说明刻意表达。一个眼神,心里的曲曲折折就都能懂。矜傲如韩亦程、淡漠如他,也从不害怕自己最脆弱、最不想被别人看见的一面直接展现给对方。
相反的,最脆弱、最不想被人看见的伤痛,都想让对方看见,被安慰,被疼惜,被保护。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韩亦程性格里恶劣的一面也从不掩饰,反而更加淋漓尽致地展现、加诸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