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灵力启动水清玉镜,水清玉镜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飞到云蓁的面前,照着她的脸。
云蓁看见镜中自己的脸白得像个死人,浑身散发着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浓郁死气。
她笑了笑,难为他了,堂堂剑尊,对她这个将死之人还如此不放心,要用水清玉镜录下她“自愿奉上”天生剑骨的画面,这是为了防止将来白蓁蓁引来揣测,提前便做好了准备么?
当真是个好师尊,竟能为爱徒算计至此。
她神色麻木:“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将……罢了。”大概是看出云蓁此时已经存了死志,她难得配合,云祁剑尊也不为难她,竟是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道,“你仔细听好,我念一遍,待会儿你便跟着念一遍。等念完了,我会亲自抽取剑骨,你放心,不会很疼,而且我的动作很快,不会伤及你的脊柱,届时替你疗伤时也会省事许多。”
云蓁盯着那水清玉镜中的自己,沉默不语。
云祁剑尊不以为意,低声念道:“我云蓁。”
云蓁麻木开口:“我云蓁。”
“因个人私心,违背宗规,犯下叛门重罪,罪不容诛。”
“因个人私心,违背……宗规,犯下……咳咳……叛门重罪,罪不容诛。”云蓁边念边咳,边咳边笑,笑得眼泪都飚了出来。
她违背宗规,犯下叛门重罪,哈哈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祁剑尊皱眉,继续道:“蒙师尊开恩,宗门众长老求情,免逃一死,感激涕零。”
“蒙师尊开恩,宗门众长老求情……”云蓁念到这里,再次忍不住,扶墙呕吐,胃中再也没什么可以让她吐的了,最终只能干呕,呕得面目狰狞。
等终于停息下来,她继续念完了后面那句“免逃一死,感激涕零”。
云祁剑尊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大概是怕她在抽剑骨前便撑不住死了,他竟从软座上站起,走过来给云蓁输了一点灵力,同时,还给她服下了一颗保命丹。
这是他刚才承诺过她的,既然她已经答应,那么早些给她也无妨。
继而,他走到水清玉镜照不到的地方,继续念道:“云蓁自知愧对师尊多年教导,愧对宗门多年栽培,师恩如海,此身无以报答,今愿将天生剑骨赠与白蓁蓁师姐……”
“今愿将天生剑骨赠与白蓁蓁师姐,以报师尊与师门多年教诲之恩。”
云蓁跟着云祁剑尊将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念完,她的神情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此时正盯着水清玉镜中的自己,在云祁剑尊没察觉到的时候,她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她道:“师尊。”
她到底还是最后一次唤了他一声师尊。
云祁剑尊抬眸看她,便听她道:“十年前那一个雷雨夜,你在摧剑宗救了我,将我带回临川剑宗,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旧事重提,嘴上说着感激的话,但云祁剑尊不知为何却皱起了眉。
他不想听她提起这些事。
云蓁笑了笑,她终于将目光移开水清玉镜,转而看向云祁剑尊,问道:“当夜,师尊真的只是偶然路过摧剑宗吗?”
云祁剑尊眸光闪了闪,沉默不语。
云蓁早已从白蓁蓁口中得知了真相,如今再问他一遍,不过是想要再确认一下罢了。见状,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答案。
果然啊,当初摧剑宗的恶行,他果然是早就知道并且默许的。
云蓁再问:“听说,摧剑宗所练之邪功,是师尊传与摧剑宗掌门的,这是真的吗?”
她死死地盯着云祁剑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神情变化。
云祁剑尊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否认:“胡说八道!”
他是正道第一剑尊,修真界人人都尊敬他,崇拜他,赞誉他是难得的君子,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云蓁攥紧泛白的指尖,心里发苦,浑身钻入刺骨的寒。
他没有直接否认。
原来真是他啊,白蓁蓁竟没有骗她。
云祁剑尊站起身,他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女,十年朝夕相处,他对她并非真的没有一丝感情,但这感情与蓁蓁相比,与自己的名声相比,却是不够分量。
他原本想饶她一命,可她知道的太多了,而这些涉及到了自己的名声,他是绝不容许此事泄露出去的。
他并未将杀意表露出来,反而难得温柔地道:“云蓁,接下来师尊会亲自抽取你的剑骨,你别怕,我会温柔些,尽量快一些,让你的痛苦能减轻一些。”
云蓁没动,任由他走到自己的身后。
她感觉到云祁剑尊冰凉的手正穿过她背部的伤口,轻轻绕开她的脊柱骨,触摸到了那根剔透玲珑的剑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