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比想象得还要顺利,叶珈冕毫无障碍地开出正门,一路下山。
那是与贺律琮预判的,完全不同的方向。
穿越玫瑰园时,车子自动开启了除草功能。
车子痛快地碾压着玫瑰,过去,那些重重阻挡她的花朵,如今,在她身后高高扬起,又零落成泥。
叶珈冕没有手机导航,她提前在程少安的笔记里画了简约的地图。一路向东,天亮前,就能开出本地范围。
但她没想到,上高速后的第一个关卡,就遇到了警方的排查。所有的车辆必须停靠在路边,证件通过后才能放行。
叶珈冕有些焦虑,如果现在下车向警察解释,只会被他们扭送回疗养院。
她果断调头,想从另一条小路走。
远处的警察很快发现了她,他们看清她的车牌号,立即吹哨,打出“停止”的手势。
果然,那些警察是在寻找她。
一定又是贺律琮安排的,叶珈冕对他的恨意更多了。
她有点生气,完全不理身后的警察,加速油门,将车子开得飞快。
她的心中有一团火。
她不知道能不能冲出包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去南城,不知道去了南城又怎样……但她坚信,程少安和她约定的“游戏”还在继续。
突然,车辆转弯,耳边传来几道急促、尖锐的鸣笛声。
强光交错中,叶珈冕耳膜刺痛,人也晕眩起来。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程少安和叶昕柔的笑脸……
但下一秒,随着一股猛烈的撞击,剧痛袭来,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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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律琮停下商务车,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
他冷静地要求电话里的人:“对,发现后跟踪定位就好,不要控制、不要追赶……你说什么?”
他突然愣住,脸色铁青。
“找到冕冕吗?”老爷子刚刚咽下两片速效救心丸,说话还有些喘息。
对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贺律琮无法隐瞒。
“警察说,叶珈冕刚刚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当场昏迷。”
闻言,车外的女管家和阿莉几乎吓昏过去。
“怎么会……”
老爷子再次捂住了胸口,他想起当年承诺过叶昕柔,他会好好照顾那孩子。
而现在,他像是被魔咒解封的蜡像,瞬间变得老态龙钟:“律琮,快去医院。”
贺律琮沉默着启动车子。
无论警察在电话里把现场描述得多么惨烈,他都坚信叶珈冕不会有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祸害遗千年。
如果是真的,那么叶珈冕这种笨蛋加坏蛋,一定会长生不老。
只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一直紧咬下唇,被“吻”过的唇角再次裂开,流出鲜红的痕迹。
所有人在医院守候了三天三夜,医生终于把叶珈冕推出了ICU。
贺律琮猜的没错,全身多处骨折,头部遭到重创的叶珈冕,确实坚/挺地活下来了。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
她睡着了。
十八岁的叶珈冕,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姿态,就这样睡着了。
将一切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怪脾气公主,突然变成了最最无害的睡美人。
没有人知道,她一睡就是五年。
更没有人知道,贺律琮站在病房外,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口袋里还静静地躺着那两张机票。
而这,才是叶珈冕真正想要的,自由的礼物。
第4章
在一个飘着初雪的冬天,叶珈冕终于清醒了。
睁开眼睛之前,她的意识其实恢复得更早。
漫长的梦境,像是没有大结局的电视连续剧,有光怪陆离的音乐和影像,也有不明轻重的抚摸和按压。
直到有人在她唇边低语——
“叶珈冕,你玩够了吗?”
然后,梦里的世界由暗至明,眼睛上的最后一层纱布被拆开,她再一次看见了阳光。
确切的说,是她看见了窗外的雪花。
很多年没见过雪的姑娘,立即激动起来,艰难地指着窗外,张大了嘴巴。
大脑长期休眠,语言和运动系统还在重启中,她像个婴儿,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病床周围,挤满了医生和护士,个个激动地看着她,像再看一个国宝级的医学奇迹。
东方面孔,很好,这里是国内。
“叶珈冕。”
一个颀高挺拔的男人,背对着窗户,走过来,叫出了她的名字。
男人语气平淡,和梦里不断出现的声音一模一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珈冕瞬间就找回了自己。
“贺……贺……”
她迟钝到,连“贺律琮”三个字,都说不全。
贺律琮和记忆里一样英俊、清瘦。只是嘴角多了一道又细又浅的伤痕,极近的距离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