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方且吟按了按眉心,只觉得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费了好大力气,她才跟杨玲解释清楚,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她回江州是为了拿点东西,傅青植来江州是为了研究,两人能碰上,纯属偶然。
杨玲点点头,露出一脸“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
方且吟累了,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傅青植:“你要买什么?”
傅青植抬眼环视了圈,走到放饮料的货架那边,骨节分明的手拿下一瓶——
金银花露。
方且吟扯了下嘴角。
这男人看着禁欲又冷淡,连喝个饮料都要喝这种养生的玩意儿。
杨玲死活不肯收他的钱。
方且吟从手机壳里翻出一张十块钱现金,趁杨玲不注意压在她手边的计算器下。
方且吟冲他招招手:“行了,走吧。”
白水镇连阳光都是旧的。
泥黄土路被烤得又干又脆,车子碾过能扬行人一身灰。方且吟轻车熟路地在上边走着,傅青植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方且吟冷不丁开口道:“傅学长初中在白水镇中学就读过吧。”
傅青植轻轻嗯了声。
方且吟停下脚步,“你还记得……”
那个比你小两届,却和你绯闻传得全校皆知的我吗?
然而后半句话方且吟怎么也问不出口,太过锐利直白。
要是傅青植否认,那也太尴尬了。
于是方且吟把前四个字给吞了回去,“我初中也是在白水镇中学读的,比学长小两届。”
话音刚落。
高亢的喇叭声和一串尖叫倏地撕开耳膜灌进来,方且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天旋地转地被压在了墙壁上。
微冷的檀木香气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回过神后,方且吟倒抽了一口冷气。
方才她站的位置,嵌进了一辆改装过的三蹦子。一看就是突然失控没刹住车,把半截厚重砖墙都给撞粉身碎骨了。
不敢想象要是傅青植没及时把她拽过来,她这副血肉之躯的下场估计得和那堵墙一个样。
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方且吟从后怕中缓过来,将注意力放到了身前的男人上。
傅青植挡在她身前护着她,尘土落在他身上多了一丝狼狈。
方且吟从前一直觉得傅青植挺清瘦,然而现在发现,对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瘦弱。
至少撑在她身侧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是流畅清晰的。
更遑论他个子高挑,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片刻,方且吟轻松挣脱开他的桎梏,“谢谢。”
不料他动了动眉梢:“谢什么?”
“……”方且吟诚挚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傅青植略微颔首:“很巧。”
方且吟懵了一下。
巧什么?
傅青植又道:“白水镇中学。”
哦。
这么一说方且吟想起来了,这是他们意外之前的对话。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不记得她了?
她抬眼,男人矜贵气质与周围环境折射出浓重的反差。他表情清冷淡漠,看不出别的情绪。
应该是真的。
方且吟松了口气,然而紧跟着,心里像是缺了一块那样,又略微有点失落。
怀着复杂的心情,两人回到希尔屯酒店,方且吟去容义那儿取了新卡,正打算进去,傅青植忽然又叫住了她。
“方且吟。”
他声音好听,咬字清晰,低淡而缱绻。
方且吟脚步一顿。
这好像是再次相见以来,傅青植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下一刻,手里被塞了一罐冰冰凉凉的东西。
方且吟低头一看,是傅青植在杨姨店里拿的那瓶金银花露。
“给我?”
“嗯。”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房间。
门板阖上良久,方且吟仍伫立在原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喉咙。
这几天她嗓子确实挺难受,说话总带着点嘶哑的鼻音,不过不仔细分辨是听不出的。
唇角勾起了两三秒,很快又压平直。
方且吟拧开她房间的门。
-
在白水镇生活的前十八年里。
方且吟住的最多的不是陆玫和方宇宙的那个家,而是希尔屯酒店。
那个家只有三十多平米,一室一厅,方且吟是不配睡房间的,她只能睡客厅的硬木沙发或者地板。
容义他妈心疼方且吟被她父母这么对待,知道她宁愿去睡大街都不愿回那个房子,于是便让她来旅馆的空房间住。
这一住就是好多年。
方且吟拧开金银花露喝了两口,蜜水甜滋滋的,糖分刺激产生多巴胺带来快乐和满足的情绪。
洗完澡,方且吟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干脆拿起手机,皇帝夜巡般一个接一个地宠幸手机里的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