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死抓迷藏,就这样开始了。
阿稚和伯鱼游鱼似地,一瞬间就离开了原地,消失不见了。
伯鱼揽着阿稚的腰身上了高楼,黑衣青年背对圆月,黑色的剪影都显得格外好看,他态度嚣张得有些惹人嫌,语气里满是不屑。
“就你们这些躲躲藏藏,不敢面世的阴沟老鼠,还想取我性命,简直就是笑话。”
这一出,毫不意外地招惹了所有“阴沟老鼠”的怒火,他们几乎是被撵着跑的。
千牵他们乘机分散而逃,借着夜色隐藏起来。
身后坠了一大串尾巴,纷纷提着各色法器,想要把他们诛杀。可大概是伯鱼脸上的笑意过于从容了一些,看起来倒像是哪里来的少年将军,领着一队人马,披星戴月而来。
画面美好得不似杀戮。
伯鱼脚尖在飞檐上一点,乘风而去,在清辉月色之中留下一个流畅快意的身影,一个下坠,便消失不见了。
“阿稚想去哪里?”伯鱼低头,含笑问他。
这话说的,好像当下的危机四伏全都不要紧,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似的。明明他们不久前还因为一个“最坏的打算”,差点就要吵起来了。
“我感应到了法阵的变化,它已经缩小了,现在,这里被套了两个阵眼,我们去找找另一个阵眼在哪里。”阿稚说着,朝伯鱼递过自己的手掌。
伯鱼很自然就握住了阿稚的手,将法力输送过去。
阿稚能清楚地感觉到法力输送的时候,四周灵气的流动,眼前所见,开始变得越发清晰了,纤毫毕现。周遭的声响在耳边放大,杂乱无序,但是他可以很快地分辨出,哪些声音来源于哪里,朝哪个方向而去。
“好了。”阿稚提醒伯鱼。
伯鱼有些不舍地松开手掌,在他手心里轻轻捏了一下。
阿稚十指开始挥舞起来,在虚空中点画符咒,符咒是两边相对的,那白皙瘦长的手指灵活舞动的时候,就好像是飞天神女的舞蹈一样,衣袂凌空翻飞,霓裳摇曳广带,玉足踏破虚空,动作之间煞是赏心悦目。
淡蓝色的灵气随着指尖散逸,又凝结成浮在虚空中的符咒,最后随着阿稚翻转张开的手心,变成了一只停在他指尖的小仙鹤。
仙鹤振翅,点点光斑闪耀着,比月色更美。
它原地盘桓了几圈,开始朝镇子外头飞去。
镇上出入是没有门的,只有一座木制的简陋牌坊镇在路口,旁边一块不到腰高的石头上琢了“义愤”两个大字。
镇外芳草碧连天,两边的草木比人还要高,踮脚都看不见一臂开外的草长什么样。在寂寂深夜里,总有一种里面会跳出什么巨兽,一口将人吞下的错觉。
脚下的路倒还算平整,泥土夯得结实,即便是下雨,也不会显得特别泥泞。
伯鱼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两个大字,头也不屑回地,隔空将那石头给化成了齑粉,晚风一扬,就变成了护草的泥。
他的脚步显得格外悠然,心情似乎很轻松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哼歌。
阿稚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圆润澄净的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伯鱼的心情似乎很好。”
伯鱼理所当然地回道:“甩开了一群尾巴,能和阿稚独自相处,自然高兴。”
他高兴得简直就想要把人从头到尾亲一遍,要不是实在不合时宜,略有遗憾,他估计原地来段剑舞也不无不可。
阿稚倒是少瞧了他公孔雀求偶般的心境。
一般来说,夜路就算寂静,可偶尔也有蛙鸣鸟叫。
像现下这般,安静寂然到只有他们那不曾掩饰的脚步声的,那便是不一般了。
只是伯鱼也没有太放在眼里,步伐依旧不疾不徐,甚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深邃如海的眼睛浅浅蓄着一汪笑意,像是随时要漫出来似的。
阿稚叹了一声,原本随着小仙鹤的目光放到了伯鱼脸上。
“你莫要影响我。”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扫过芳草深处微微摆动的地方。
“此话怎讲?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阿稚还没来及讲什么话,耳边便捕抓到了一股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扭过头,朝芳草萋萋的深深处看去。
伯鱼两指微动,术法引着不远处的灵气转动,凌空化为风刃,割破了蛇头异兽的咽喉。咽喉间只有窄窄一线,发丝似的,将蛇头割了一半,鲜血像是满了杯口一样,无声地溢出来,浸湿了它脚下的土地。
干净又利落。
他微微俯身,在阿稚脸侧落下一吻。
阿稚收回目光,有些茫然地捂着脸颊,看向伯鱼。
伯鱼唇角两边翘着,笑意如星,落入深海,深海也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