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从他手中接过,她抛起毽子,来了一记凌空抽射。
毽子由两枚五铢钱与布片制成,有些分量。红鼻子此前被毽子划伤的地方流了血,尚还捂着脸呼痛,这一次毽子已“咚”的一声,砸在了他脑门上。
被毽子击中,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摔倒在地上。他额头迅速鼓起抱,继而疼出了眼泪。
红鼻子一手捂脸,一手捂头,恨恨道:“乡野、乡野……泼、泼妇!”
“我挺你前番言语,又是交趾风俗,又是日南民风,还以为你博闻多识,原来骂起人来只会这两句吗?”
孙婺走到他身边,一边屈身捡起自己的毽子,一边又说:“看你年纪不大,我好心教导你一回。”
红鼻子看到毽子又回到她手里,吓得赶紧往后爬了两步。
而孙婺只是掂着毽子,在他身前站定,“首先,这书院是我兄长所建,不建在曲阿却建在吴县,是他心胸开阔想要惠及你们吴郡子弟——此前吴郡可连一座像样的书院都没有。”
孙婺往前走一步,红鼻子便往后退一步。
“其次,你似乎看不惯我与舍妹入学。可先和熹邓皇后[3]也曾开设邸第,教导经书,五岁以上,不论男女,皆可入学。况且我与舍妹入学,是得了王景兴首肯的。王景兴是谁?他师从太尉杨赐,通晓经文,又深受百姓爱戴。王景兴都不曾说什么,你这小小白身,也敢议论?”
孙策攻下会稽时,将王朗王景兴抓来奉为上宾,软硬兼施让他当了书院的先生。
当然,孙婺表面说的是女子上学的事,实际当然是孙策“乱臣贼子”的事实——吴郡子弟不服孙策,可既然汉臣王朗都服了,你们这群尚不曾出仕的百姓,还敢不服?
她的性格和孙策更相似,喜欢武力威胁。这一番警告的话说完,院内的世家子弟个个目光低垂,不敢多言。
她再看向陆逊,他却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满身刺,毫不收敛。
他这反应也不算出乎意外,孙婺没有孙权那样的好脾气,也没有孙权那样的耐心。既然其他人都暂时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了,她也放弃给陆逊顺毛,挥了挥衣摆,趾高气扬率先进了书院正厅。
作者有话说:
[1]汉代要求各级地方政府普遍设学:设在郡国的称为“学”,设在县(县、道、邑、侯国)的称为“校”,设在乡的称为“庠”,设在村落(“聚”)的称为“序”。这边直接说书院,算是私设吧。
[2]交趾、日南风俗出自《三国志·吴书·薛综传》
[3]出自《后汉书·卷十·皇后纪第十》
第48章
接连一个月,王朗都在教习周易。
孙婺在现代时就偏科,比如数学,请多少家教,上多少课外辅导班都没有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上课就昏昏欲睡。
周易对于这个世界的她,也就相当于数学了。
到了书院,她自觉坐到学渣专属的最后一排最角落边。孙尚香在她前一排坐下,转头恨铁不成钢地同她道:“陆公纪课上对答如流,几回被老师夸说是天纵之资。陆伯言、顾孝则也常有不同常人的见解。你再不好好学,风头全被他们拿去,我们孙家又要丢脸。”
孙婺狡辩:“我坐最后一排可不是厌学,兄长修建这破学院花了好些钱,为的可不是我们,为的是叫吴郡子弟早日成才,好为我孙家所用。我若不坐在这里监视他们,他们不好好学,可不浪费掉兄长这一番心血?”
孙尚香显然不信,一边从佩囊中拿出纸笔,一边说:“你这样深明大义,那晚上别抄我居学作业啊。”
孙婺没有被她威胁到,只说:“抄你的还不如抄陆绩的。”
孙尚香在佩囊里翻找半天,没找到笔,气呼呼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来上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趁着重生一次别再被他们比下去,你倒好!”
孙婺提醒她,“课业你不是都记得吗,你想要耍威风自己来呀。”
“……”想起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孙尚香又羞又气。手里在佩囊中摸索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她愈加生气,将佩囊往桌案上一甩,双手叉腰,不理孙婺了。
这是记忆中熟悉的姐妹冷战标志,孙婺心想孙尚香重生一回也不改心性,莫名为她感到欣慰。
两人没冷战多久,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进了书院。小个子的韩微穿了一身不起眼的浅黄色的衣裳,在孙尚香面前站定,递给她一支笔。
“香香,你昨夜忘记将笔收起来了。”韩微声如蚊蚋,低眉顺眼,乖顺的样子总叫人心生怜意。
看到她来,孙尚香浑身气焰立马灭了,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笔,道:“我方才找半天,还是你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