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却是空的。
居然是空的!
一时间林清泉头晕目眩,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只化为一句母语:“我靠!”
记忆里浮现神主奇丑无比的脸,坐在石台前,抚着扇子,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神谕。
他的嘴像镜头失焦变得模糊,等到再次清晰时,已经变成眼前空空如也的木匣,就像坟墓的墓口。
林清泉的后背仿佛瞬间降温,猛然析出一层薄汗。
长此以往你所追求的目标,只是业力用来戏弄你的砝码。
耳边响起自己的喘气声,就像被花花绿绿的颜料搅散了大脑,视野也随之变得花花绿绿。
他眼前发黑,直接滑到地上,任由身体变成无数见不得光的黑色乌鸦,分崩离析地飞走。
有只手臂揽住失力的腰,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你过呼吸了,放轻松……”
意识慢悠悠回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不见底的眼瞳。
林清泉惊觉自己正在与目目对视,因为那里面映出的除了他的脸什么都没有,他整个人被包裹在一个叫目目的黑色里。
林清泉通过目目眼中的自己,找回了自己。
“目目……”他像呼唤自己一样喃喃这个名字,表情非常脆弱。
“嗯。”
“目目……”
“你怎么了?”
结果林清泉又叫一声,“目目……”
目目顿时觉悟,揽紧他的腰,“我在。”
林清泉的眼睛燃起亮光。
人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才能说出潜意识里最想说的话:“目目,抓紧我。”
目目怔了一下。
这一刻从暗处嗖嗖飞出几只箭,被目目徒手接住,漆黑的箭宇插在雪白的指缝间,很是分明。
他抬眼望向门口,眸色十分阴暗。
“你要杀我们吗?”他幽幽地问。
锋利的箭宇被轻易地接下,佐藤震惊于目目反应的神速,倏尔又释然道:“早就在招待屋里,我就料定你是魔了。可你的眼疾手快是我没料到的。不愧是魔啊,这种程度哪里是人能所为。”
他顿了顿,“比吃我女儿的那只魔有用多了。”
全副武装的武士们破门而入,举起箭枪对准两人,屋头霎时围起一堆蓄势待发的冷兵|器。这个架势,明显是有备而来。
“我忍着不杀你,结果反倒成了你要杀我。”林清泉扶着汗津津的前额,冲门口僵僵一笑,“我们遵守承诺帮你捉魔的时候,你却找人过来杀我们。想改邪归正真难啊……”
“我并非真正想杀死二位。”佐藤说,“我想请二位随我走一趟。”
“去哪?”
佐藤委婉的笑笑,深刻的法令纹在他的上唇推起两片黑影,用下巴指向窗外暗钝的天色,“去正在进行的宴会。”
林清泉望向窗外,被死寂的晚色震撼了一下下。
墨蓝肆意铺张,濒死的晚霞尚存最后一点漂泊不定的橘红。那点残次的红就是它死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气,还顺道吐出几颗死气沉沉的星光。
佐藤见他两人没什么反应,揪住眉头问道:“难道,你们不好奇我带你们去宴会做什么吗?”
“比起去宴会,我更好奇的是,”目目抬眸,“阁下眼睁睁看着魔胎扑向女儿,为什么不救她。那个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佐藤忽然大笑,笑到面部扭曲,笑到瘫倒在地上。
他的笑声像魔鬼附体一般控制他的身体,要变成新生命从他的身体破壳而出,难以再用单纯的笑来诠释他的行为。
“我女儿虽然只有五岁,可懂事得很。她说过父亲大人工作养家很辛苦,如果能帮到父亲大人不那么辛苦就好了。”
佐藤笑出泪花,“在这魔力横行的乱世,猎取一颗魔的心脏就能升官和拿钱。就让她为魔的心脏的生成出一份力,身体力行地帮助我,如她所愿吧……”
林清泉啧一声,“不会就连目睹别的魔胎吃宿主,也是由你策划以刺激它的吧。”
佐藤没有否定,似乎就是默认,“魔胎觉醒时,来不及拟态心脏。本想趁着这个时候猎取它的心脏。谁知那只无毛猫灵性太低,吃了宿主都不能成魔。真是天不遂人愿呐。”
林清泉眯起了眼睛,下沉的唇角显露出一丝厌恶,“你常驻皇居,已经是达官显贵,却还利用女儿的性命加官进爵……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武士要有不惜命的觉悟。”佐藤说,“我的女儿也是武士出身,就让我来替她做这个觉悟。”
林清泉从他癫狂的脸得出一个真相,那就是,无需魔力复苏,人间早已群魔乱舞!
“正如我的女儿成为我的验证工具,我希望你们成为我升迁的工具。”佐藤打了个手势,“二位,请随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