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云裴只是个小侍卫,也从小就听着人们讲述他们的英勇事迹长大,十分仰慕两人,听见谢肆喊住自己,并不觉得困扰,反而心花怒放。
“卑职在,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云裴答话的同时,陈太医也已经坐定,开始帮谢肆诊脉。
谢肆看着他,并不说话,目光晦涩难懂。
他面容冷酷,极具压迫感,云裴背脊下意识僵直。
陈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很有眼色,见谢统领似乎有话要跟这小侍卫说,仔细检查过后,确定谢肆并无大碍,留下药方,简略地说几句话,便提着药箱告退,赶往太子营帐。
谢肆头一次看到云霏霏时,其实就有很多话想问她,却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多问。
如今见到云裴,有些话,他不得不问。
云这个姓在京城并不算常见,再加上云裴的字,跟云霏霏的名字都是非字旁,极为相似,谢肆不用问便知道他是云霏霏的兄长。
只有一个云霏霏,谢肆还能告诉自己,那只是巧合,只是刚好跟晚晚长得相似,看到云裴之后,谢肆便知道这不是巧合。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刚好的事,云霏霏兄妹俩,一个像晚晚,一个像他。
“你今年多大?”谢肆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地冷硬,所有的关心与惊诧都被深深掩盖其中。
“回大人,卑职今年十四。”
谢肆沉默地坐着一动也不动,放在膝盖上的手僵硬地指蜷起。
“那云画……也就是你的妹妹,今年多大?”他面容冷峻,腔调平铺直叙,给人一种冷酷威严,不容易亲近的感觉。
云裴觉得谢肆这问题有点奇怪,却还是如实回答:“回大人,舍妹亦是十四,我们是双生子。”
谢肆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又低声问他,嗓音沙哑干涩:“那你母亲姓什么?”
云裴稍显稚嫩的脸庞,终于流露出一丝抗拒与愕然。
谢肆也知道这个问题太过唐突,正要挥手作罢,云裴却突然挺起胸膛,朗声答道:“姨娘姓谢,她与大魏战神一样,都是谢家儿女!”
云裴的生母虽然是个傻子,但他与妹妹一样,从不觉得羞耻,不止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也因为与深受百姓爱戴的大魏战神襄国公,拥有一样的姓氏,是再令人骄傲不过的事。
“姨娘……”谢肆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阴沉,眸光晦暗。
谢肆样子看起来很吓人,云裴心中惴惴不安。
谢肆还想问云裴更多,问他晚晚这些年过得如何,问他为何晚晚明明就在京城,这十五年来却从来不曾找过他或义父?
然而这些问题太过逾矩,问了便是冒犯,谢肆也还没真正确定云裴的生母,究竟是不是谢晚,只能挥手让他退下。
贺烺早就候在营帐外头,看清楚云裴容貌,他迫不及待进到帐内。
“师父,那个小侍卫……”
谢肆依旧坐在榻上,搁在腿上的双拳紧握,脸色阴沉得骇人,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焰。
贺烺蓦地噤了声。
谢肆跟陆骁,某方面来说其实很像,都像不沾人间烟火的谪仙,清冷疏离,高不可攀。
同样地克己自持,同样地不苟言笑,在人前永远都是冷漠而威严的。
贺烺还是头一次看到谢肆这般生气,眼中带着刻骨的仇恨,周身充斥着浓郁杀气。
谢肆自制力惊人,听到贺烺的声音,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平时威严冷峻的模样,仿佛前一刻的杀意都只是旁人的错觉。
“太子既然如此在乎云霏霏,想必已经让你查过她生母。”谢肆嗓音微哑,低沉平静,完全听不出情绪。
陆骁确实让贺烺派人查过。
贺烺看着谢肆,想起云裴与他相似的脸庞,想起太子得知谢姨娘在十五年前战乱,被忠勇侯捡回去娇藏为外室之后,大骂忠勇侯就是个畜牲,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但这怎么可能呢?
“说。”
贺烺不说,谢肆也可以直接问太子,毕竟太子也是谢肆的徒弟,很清楚当年的事。
贺烺斟酌了下,将打探到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
“痴儿?外室?”谢肆原本已经冷静下来,听到贺烺的话骤然起身,一脚踹翻面前的木桌。
贺烺侧身闪过,见谢肆已经拔刀往外走,脸色一变,冲上去拦下他:“师父你冷静点!你的营帐就在皇帐附近,若非必要,亮刀是要杀头的!”
这次秋猎忠勇侯夫妇也来了,明日他也会参与狩猎比赛。
忠勇侯已过不惑之年,按理说让自己两个儿子参加就行,但惠嫔如今失势,忠勇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女儿痛苦,只能想办法在秋猎讨景帝欢心,藉此让景帝看在云家的面上,多多怜惜惠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