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骆炀此时还像往常那样神经质,早就喊人把她撵出去了。
现在的他,空洞,迷茫,没有什么想法。
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云芝芝走近他。
“说吧,骆炀,你有什么愿望?”
云芝芝开门见山。
骆炀:“愿望?”
云芝芝:“对,想干的事,想见的人之类的。”
骆炀:“怎么突然问这个……罢了,既然你问,我想想吧。”
云芝芝想着,骆炀的精神不稳定,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不如先了解了解他。
一个久缠病榻的少爷,肯定有此生心愿未了的遗憾。
心愿可以成为信仰,有了信仰,在人崩溃的时候,就能拖回来,就能立住。
云芝芝不知道骆炀会有什么信仰,但心愿,总该有的吧。
骆炀想了一会:“想见的人……我只有想见的人。”
云芝芝:“是谁?”
……
第二日,天刚亮。
云芝芝专心画完最后一张符,起身,对着刚进来的大丫鬟额头就是一张。
大丫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后面来一个人,贴一张,基本上都没有反抗地倒了下去。
就算在这幻阵里,他们也不过是凡人。凡人根本没有能抵抗符文的灵力。
云芝芝:“骆炀,你说的沈姑娘就是闹着要来给你冲喜的知府小姐?”
骆炀:“嗯。”
云芝芝手中的符文又出去一张,放倒了一个人。
“好,那我带你出去。”
说完,云芝芝便背起骆炀。他和骆危差不多大,但是身量比骆危重,要不是云芝芝用了符,也背不动她。
骆危站在一旁,只在云芝芝的头发被骆炀的手无意间碰到时,眸色沉了一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堵。
又泛起一点嘲笑的意味来,好像在嘲笑自己凭什么生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云芝芝忽然对骆炀送去好意。
甚至要满足骆炀的心愿。
他只知道云芝芝,是个柔软且坚强的人,并且,拥有着其他人没有的无上力量。
骆危咽了口唾沫。
他渴望力量。
渴望,像云芝芝随手一张符文把人晕趴下的力量。
只有拥有了这般力量,才能肆无忌惮的,对他人施以援手吧。
云芝芝背着一个小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小少年,径自朝着骆炀所说的骆府大门走去。
沿途过来阻止的人,都被云芝芝袖中飞出的灵符打晕了。
灵符打完人,还能再飞回来。
她灵力有限,不能随便滥用,将人打晕就行。
骆府是书香门第,园林造的也颇有雅趣。
弯弯绕绕的,让云芝芝走了很久。
眼看前门快要到了,骆炀眼里放着光,希望就在眼前。
他只要走出这扇门,让这位姐姐带他去找沈姑娘,跟沈姑娘说清楚,不要再留恋她,要她好好嫁人,不要辜负美好的豆蔻年华……
“你们要去哪里呀!”
都走到这里了,自然也没几个人出现阻止他们。
说这句话的,是个年龄更小的小男孩,笑起来,门牙还缺着。
云芝芝脚步不停,没有理会这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孩子。
她是不讨厌小孩子,但是这种时刻,她怎么可能会停下来去回应那孩子。
而当那缥缈的一声童音消失后,周围响起诡异的窸窸窣窣声音。
如白蚁蚀木,一点点,把这完整的幻阵啃食出大大小小的洞来。
从那些洞里头,无数黑泥翻涌而来,那些黑泥中裹挟的人,竟是骆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包括骆炀的娘亲和父亲!
骆炀吓得呜呜地哭起来。
云芝芝被这些张牙舞爪的人们往后逼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么多人,她的符可打不过来!
浓重的灵压逼近,云芝芝胸腔仿佛被巨石砸压,闷疼地吐出了一口血。
血液滴落在地上,被人踩住。
骆危往前走着,脚尖带着血,挡在了云芝芝面前。
他手中,是熠熠生辉的无尘剑,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须臾,那些朝着云芝芝伸手的狂乱可怖的人们,被一剑斩落,化为碎片往远处收拢。
像一把利刃在镜中划开,碎裂成不同景象,一幅幅都在破碎,直至消亡。
“哈哈哈哈哈哈哈……”
碎片落下,是刚刚那个缺着门牙的小男孩,发疯似的在笑。
“你终于是忍不住!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骆家上上下下,都是你所杀!”
“我的娘亲刘氏,也死于你的剑下!骆危!你的心不痛吗!”
这个小男孩,天真烂漫,用着稚嫩的嗓音在他们眼前变得疯狂。
“骆川。”骆危唤他的名字,皱眉道:“你把自己的神魂困在这里,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