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竟从未见过受过这么多致命伤还能无数次活下来的雌虫,光是看着就能让他心生畏惧。
晏修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巫师道:“把他左侧骨翼往右边掰一点,这样能看清伤口。”
话音落下,晏修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是掰一下而已,死不了人。
晏修松开凌炡的衬衫,伸手去碰那对虫翼,整个过程他都感觉自己的手在不断颤抖。
他一咬牙,硬着头皮将这只骨翼往右掰了几厘米的距离,然后立刻回头看凌炡的反应,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联邦上将昏得很沉,暂且还算安全。
这时候,跑去拿叶子酒的黄发雌虫回来了,大步跨过门口,笑着将东西放在床上,道:“幸好麻布还存了点儿,不然就得冒险去钢城借了。”
晏修:“去钢城借?”
见晏修发问,黄发雌虫道:“也不完全是借。”
晏修道:“所以是……偷吗?”
就见黄发雌虫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嗯,也可以这么说,不过钢城那家老板每次都会把东西放在外面的架子上,丢了也不找,时间久了..我们都说是借。”
“哦..”
经过刚才片刻分神,晏修突然发现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巫师从黑袍里拿出一把银刀,然后拿过旁边的小瓶叶子酒,倒在刀面,然后将剩余的浇在了凌炡的伤口。
巫师:“按好他,别让虫翼滑下来。”
晏修有些拘谨地按住凌炡的骨翼,这还是他第一次触碰到雌虫的骨翼。
和晏修想象的不同,凌炡的骨翼是和体温的温度一样,他以为虫族的骨翼会很冷。
晏修将目光转向趴在自己臂弯间的那头银发,深邃的黑眸闪动了一下。
而朦朦胧胧中,凌炡听见了断续的几个词。
“按住……不要松手……”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有意识地醒过来了,但每当他努力想睁开眼,都发现自己的身体很沉,根本不受控制。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衬衫被虫拉扯,头部被搁在了什么虫的臂弯里,甚至能听到一些不规律的心跳,闻到一股淡淡的雄虫信息素的味道,意外地好闻。
信息素?
凌炡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雄虫的信息素了。
虫族社会中大部分的雄虫都被保护得很好,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让雌虫们着迷的能力。
就像蝴蝶会被鲜花吸引一样。
凌炡上一次闻到信息素还是在审讯联邦间谍的时候。
那是一只在联邦潜伏了十多年的年轻雄虫。
由于雄虫在精神紧张的时候会不经意流露出信息素,所以那一次,整只审讯室都充斥着雄虫受到电刑时溢出的信息素。
凌炡有时候也经常会思考,如果不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那只雄虫的信息素应该会吸引到很多的雌虫,被吸引的雌虫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对这只优秀的雄虫求爱。
可惜凌炡最后还是没能从那只雄兵的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雄兵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便选在一个夜深虫静的夜晚,用那只有些残废的铁质椅子腿磨开了捆住他双脚的麻绳。
当晚,基地的警报整整长鸣了三分多钟。
等凌炡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片凝固的血泊,以及一只被折磨到骨翼扭曲的雄虫尸体。
那只雄虫最后竟选择一头撞死在了审讯室的墙上,就像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光荣赴死一般。
这时,凌炡感觉自己的左肩传来一股刺痛,像是被锋利器具割开皮肉的感觉,有点疼,但比起那些砍在他背后的旧伤来说,就像被蚊子叮了似的。
伴随着这样的疼痛,他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
他参加过很多战役。
既然是战场,那不可避免的就是死亡,最开始凌炡在不经意瞥到那些充满了惊恐的,又或是意外而不甘的死虫的眼睛的时候,会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接着就是整日的失眠。
失控的情绪带动了他身体的雌虫激素,让他在狂躁期的时候更加难熬,但他从未求过任何一个雄虫为他进行精神力的疏导。
所以每一次狂躁期来临的时候,他的房间里便四处堆满了用过的抑制剂,常年的抑制剂注射让他对这种药物产生了免疫,到了后来,他几乎失去了自控力,痛苦难耐的时候,他甚至想过一头撞死在军部宿舍的墙上。
每一次煎熬都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整日地失眠和焦虑让凌炡原本就没多少的体重急剧缩减,不知不觉就经过了那么多个年头。
事实证明他仍旧好好地活着,尽管会遇到很多意外,又或者被敌军的子弹贯穿前胸,但每一次他都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