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罚了,瞪了他一眼,就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
五条悟没所谓她是否生气,他只是承担着他的责任。
“下次不要这样了哦。”
老师教育他:“告密是一种背叛。”
背叛,这是一个很严重的词汇。
五条悟看她。
六眼可以看见她背对着他们和一个奇怪的东西说话,她让那个东西帮她抄书,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从乱动的蚂蚁变成了静止的水面。
晚上,她又不生他的气了,她一直都这样,就像冬天离开,春天又会回来在檐下筑巢的小鸟。
“你说这些鱼能吃吗?”
不知道。
“我偷点你家里的鱼啊。”
妻子的话,财产不是共有的吗?
“你别告诉你家里人。”
家里人?说的是五条家的那些东西吗。
“我们以后要结婚,组成我们的小家庭,所以我们才是一伙的,我偷鱼,你就应该帮我放风,知道没?”
他不会再背叛。
自那天开始,神子已经做好了全然的准备,但是他的责任没有叫他流血。
她牵着他在缘侧坐下,叫仆人把风扇摆在他们面前,凉凉的风吹过来,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
“哇——好舒服,果然夏天就该这样,如果有冰西瓜就更好了!”
她戳他,“你怎么总是和冰块一样,说话呀,舒服吗?”
说不上有多舒服,如果想乘凉,直接躲进阴翳的室内不是更好吗,温度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她口中的西瓜和冰块——五条悟知道那是食物,但他根本不会去记食物的味道。
“高冷怪。”
女孩会气得把脸颊微微鼓起来,然后戳他的脸,语气拖长,尾音上扬:“我吃不到,你帮我吃吃呀。”
半个西瓜被送上来,女孩把勺子递到他手里,“最中心的那一块最甜,快吃快吃。”
最甜吗?
这还不足他平时甜点的十分之一。
年幼的神子慢慢进食,女孩就在一旁看着他,又露出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可惜我没法吃,好处都给你占了,呜呜,太不公平了叭。”
为什么没法吃?
秋天,她牵着他在桂花树下走,“好香呀,五条悟,你闻到没!”
闻到了。
她身上的香气。
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这个秋天,院子里有香气浅淡的女孩、馥郁的桂花,还有一个没有味道的神子。
她带着他在树底下挖洞。
“把它们埋进去吧,让花瓣和根团团圆圆,泥土也能变得香香。”
泥土变香了吗?
五条悟不知道。
他只是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她染上了味道。
她牵着他捡地上的红叶,“哪个最好看呀!”
她捧着一堆叶子凑到他面前,“五条悟,你是六眼呀,你帮我看看,我想要用最漂亮的枫叶做书签。”
神子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睛还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这是他第一次用六眼做战斗以外的事情。
那天夜里,他在结界中走到天明。
“哇,好漂亮。”
他日后的妻子把那片枫叶夹在书本里,眼睛半弯:“登登登登,等到十几年以后再拿出来,它就升值了,是古董书签了。”
十几年吗。
五条悟用咒力把那片叶子裹住,这样应该可以维持到那个时候吧。
下雪了。
今年的冬天应该会和以前不一样。
看见初雪的那一瞬间,神子在想这个。
“五条悟,痛你就说呀!”
“五条悟,到底舒不舒服?”
“五条悟,你喜欢吗?难吃的话你就别吃。”
“五条悟,你这个傻蛋!累了怎么不知道说?”
神子平静如水的生活被激荡的风吹得皱起,水波荡呀荡,不知道荡去了哪里。
生日,她和他争吵。
她眼睛不弯了,也没有瞪得圆圆,还掉下来好多泪滴。
她哭了,五条悟知道,他一定又做错了什么事。
再回来的时候,她明显变得虚弱了。
她不摘苹果了,也不要他再让着她。
所以是不需要他了吗?
他的眼睛有一些痛。
原本可以忍受的。
只是有人叫他说出来。
五条悟,痛你就说呀。
他低头,捂住眼睛,“很痛。”
他说了,说给她听。
她好像没有听见,于是五条悟一遍一遍重复:“眼睛很痛。”
她终于听见了,跑过来捂住他的耳朵:“问你们个鬼问,再问就通通给我滚蛋!”
后来,她又捂住他的眼睛:“不是说睁开眼睛会更痛吗,给我闭上!”
最后,她挡在他前面,那一柄刀从她的胸口蔓延到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