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枪:“………”
它似是听懂了,冲着他用力地“喵”了一声,以示抗议。
沈时寒一笑,又摸了摸它脑袋,道:“嗯,这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模样也是像极了她。”
雪枪:“………”
它放弃挣扎了,你说啥就是啥吧,反正三句不离她。
雪枪惯是顽皮,照看它的小厮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就没瞧见它。
这样的事一天下来少说也得七八趟,小厮现下也不慌了,只照常寻来了沈时寒房中。
果然在这儿,只是可怜得紧,被揪着脖颈不得动弹。
沈时寒将雪枪递给他,吩咐道:“以后不许它再进这房里。”
小厮闻言有点讶异,府中人都知道丞相宠这猫,丞相府里就没有它到不了的地儿,没想到现下说失了宠就失了宠。
他心下一叹,低低道了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走远了,才看着怀里委屈巴巴的雪枪叹道:“雪枪啊!丞相大人心里肯定有别的猫了,再不要你了。”
雪枪:“………”
你才有别的猫!他分明是有别的狐狸了!
*
楚宁入宫之后没去未央宫,而是绕道去了趟皇后所宿的甘泉宫。
江晚月哭了一整日,已经睡下了。饶是在梦中,她眼角亦是垂着一滴泪。
楚宁想为她拭去,手刚刚触上她脸庞,江晚月就醒了。
殿内没燃烛,唯有一丝清冷的月光从窗台透进来。
她面色凄楚地看着楚宁,喃喃开口,“陛下,我可以恨你吗?”
楚宁微微点了下头,将她的眼泪擦去,又轻声道:“可以。如果这样你能好受些,那就恨吧。”
江晚月却摇头,道:“我不恨你。爹爹临去前托人带了口信给我,他说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让我别恨。我听爹爹的。”
她声音逐渐哽咽,“我自五岁入宫,大半时日都在宫里,长到这么大,也没在他面前尽过孝,反而处处违抗忤逆他。现下他不在了,我……”
江晚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上两行清泪顺着她脸颊淌下,落在楚宁的手上。
她一顿,蓦然竭力哭喊道:“楚宁哥哥,晚月再也没有爹爹了!”
像是堵了许久的闸口突然打开,那些委屈的,伤心的,不为外人道的心酸一瞬间喷涌而出。
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像是要将他们从前的那些过往都哭尽了。
五岁时,她第一次遇见她的楚宁哥哥。所谓一见倾心,不外如是。
十四岁时,他们有了婚约,她是他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娶回东宫的太子妃。
第115章 计谋颇深的小没良心
十六岁时,他登基,她成了他的皇后。
从此,后宫三千,独她一人。
多少人艳羡啊!连她自己也觉得何其有幸,竟寻到了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如意郎君。
可十九岁时,她的如意郎君却判了她父亲死刑,任她苦苦哀求,任她伤心欲绝,任她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她没有办法装作恍若无事地和杀父仇人一起生活,也没有办法盛着这满腔恨意困在这重重宫墙里。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陛下,臣妾也是江氏一族。”
她抬起头,神色哀戚地看着楚宁,道:“晚月想出宫,我想阿瞒,想娘亲了。”
她陪了她的楚宁哥哥整整十四年,已经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想为江家,为自己而活……
“好。”楚宁点点头,又温声道:“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宫。”
翌日,天还是黑沉着,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
皇后离宫,没经三省,没经六部。甚至,连内务府都不知情。
离开的只有江晚月和她的贴身侍女。
送别的也只有楚宁和绿绮。
还有,被强行拉来充当车夫的北衙禁军统领十三。
撩起车帘,楚宁最后再看了江晚月一眼,这是陪伴她整个黑暗岁月里的姑娘。
所有人皆爱有长平侯府姑娘影子的楚浠,唯有她,是爱处在无尽深渊里不可自拔的楚宁。
“晚月,此去经年,万望珍重。”
江晚月点头,又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从始至终,没再看她。
楚宁放下帘子,又对十三道:“此去塞北,路途遥远,你务必将她们亲自送至江府。”
十三恭声应下。
马车远去,慢慢消失在清晨化不开的浓雾中。
楚宁笑了笑,对一旁的绿绮道:“绿绮,这下……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她眸中话里满满都是悲凉,绿绮心下一颤,刚要说些什么。
楚宁已经转身离去,巍巍皇城在她身后。
可绿绮只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孤伶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