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那人云淡风轻地扫了眼这两人,见他们依依惜别,满是不舍,互相挥泪,就差抱头痛哭了。
裴文箫起身,将姜如倾拉远了点:“有必要?”
不就是去个魏国嘛,又不是上阵杀敌。
另两人双双对他横眉冷眼,你可以在边上听,但能不能别加上旁白话外音。
侍者很快送上了笔墨纸砚,姜如倾挥毫落纸,笔走龙蛇,须臾,青山绿水,一叶扁舟跃于纸上。
冯涔忍不住赞叹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如倾这山水画太有灵性了,冯某定当好好珍藏。”
浓墨淡笔,勾勒轻彩,饶是裴文箫这样外行的看了也觉得栩栩如生,他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端疑,勾唇笑道:“以后没落,开间画室,种亩良田,确实不错。”
姜如倾心微动了动,这话耳熟,是宫宴那天她对芳沁说的理想的婚后生活。
只不过他把她的“开间小铺”自作主张变成了“开间画室。”
他倒是把她的话记得牢。
姜如倾没理裴文箫的茬,冲冯涔颔首,言辞恳切:“涔涔,话不多说,千言万语皆在画中,我就不多做久留,你多保重。”
千言万语皆在画中。
待两人走后,冯涔细细看着这幅画上的小舟,很快就发现了端疑。
他笑了笑,明白她为何把线索特意留在船上。
因为他们那时候说过——
同舟共济。
-
夜阑人静。
两人在路上肩并肩走着,影子被月光在身后拉长,重叠相绰,看不出是在交谈,更像是在耳鬓厮磨。
其实上一世,他们都很少有这般闲庭散步的时候。
裴文箫靠得又近了几许:“你这会回去,宫内都宵禁了吧。”
姜如倾心神不宁,还在想着冯涔是否有参透她画中寓意一事,“啊”愣了愣神:“我有父皇私人宫牌,这三日不受制约。”
“小孩,想什么呢?”裴文箫歪着头,“还在难过和冯涔的离开?”
姜如倾也偏了偏头,看向他,他的眸光中弥漫着真诚的喜欢,至少能看出来对当下的眷恋。
她突然有点愧疚,对她要逃婚的愧疚,但只此一瞬,别过头看向别处时,就被她摒弃了。
她得狠心,就像他上一世托人将和离书狠心送到她面前一样,她也得逼着自己决绝。
她没回话。
裴文箫以为是被他猜中了,笑道:“没事,我已经邀他做我的军师,过不了多久,你们还是可以在魏国见面。”
他有时候很小气,有时候又很大度,他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她。
他的好令她心痒难耐。
他们竟都邀请同一个人做军师,姜如倾不动声色地问道:“涔涔答应了?”
裴文箫回道:“还没,不过他肯定会来,你别担心。”
姜如倾怎么会担心呢?在得知茶舍是冯涔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此局不会输,寄情于山水之间的闲云野鹤怎么可能忍心操控战场的生杀予夺?
更何况于私,她也相信,冯涔所说的同舟共济。
所以她的胜算应当比裴文箫大的多。
裴文箫怕她还在感伤,换了个话题:“刚刚你在茶室问的问题,换我来问你。”
“哪个?”
姜如倾在茶室里只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明知故问,另一个是答非所问。
裴文箫在她面前站定:“小孩,你现在是真心想嫁给我的么?”
哦,所以是答非所问那个。
她眉目流转,眸底满是碎光,学着他的口吻,低笑道:“裴大人,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撩与被撩~
冯涔:在线吃狗粮,勿cue.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呀~
第19章 、真心
四下很是寂静。
撩人月色下,姜如倾一袭粉白留仙裙在夜风中飞舞,像她此时的面色,很是恣意。
裴文箫凝视着姜如倾清润的眸心,轻笑了笑,差点忘了,她以前就很爱学他说话,洞房花烛夜也是这般肆无忌惮地学着他说“看你表现。”
现在又学着他说“你觉得呢。”
明明她才是小孩,但他却时常被她在操控。
这感觉奇妙又荒唐,就像一根无形的线,引着他去走向她。
但他又乐意至极,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
停顿瞬息。
他靠近,雪凇般的气息又朝姜如倾袭卷,他的身长像片巨大的阴影落了下来,挡住了月光。
周遭都是黑暗,唯有裴文箫的眸光是明晃晃的灿然,她不由得往光源处看去,这是黑夜之中唯一的寄托之所。
但在下一刻,她的心处也落下了好大的一片阴影,令她心悸,酸楚,无法忽视。
她听到裴文箫在说:“我是真心的。”
他是在回答之前她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