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对宋韫说,东西要赶紧吃,不要经他人手。
父母之爱子,由此可见。
宋韫将一个还散着热气的咸肉粽子分成两半,有瓤的自己吃了,剩下的米团塞进齐胤嘴里。
“原本该我侍奉双亲,现在却是他们来看望我,叫我于心不忍。陛下,御膳房里各色粽子都有,荤素数十种口味,可要送一些给太皇太后?”
相处多日,各种玩笑都开过,齐胤都没觉得冒犯,宋韫才敢试探着说出这话。
粽子烫嘴,齐胤正用爪子捧着小口小口咬着吃,突然松了爪,粽子啪嗒掉在地上,爪子上还沾着湿润黏稠的米浆。
宋韫直觉自己是说错了话。
看来,虽然齐胤的禁忌不多,但其母是其中一项。
难道齐胤母子俩真是如宫内传言那样,不止不睦,甚至达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一人一猫都沉默着,齐胤慢慢舔舐爪子上沾染的粘腻,终于笑着对宋韫说:“真好吃,可惜掉了。太后再剥一个给朕吃好不好?”
奇怪,他笑着,宋韫却觉得周身都冷。赶紧又剥了个蜜枣的粽子,一人一半,吃下去,还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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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进宫的当天,宋韫就已经把家里送来的粽子吃完了。到端午节正日子这天,宋韫没吃粽子,把肚子留给了铁牛从李梦弦那端来的五毒饼。
一盘饼子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宋韫分给齐胤吃,他嗅了嗅,偏过头去,“谁吃这种东西。当场毒死也不一定。”
宋韫道:“这有什么不能吃的。虽说名叫五毒,但内馅是鲜花,只是在饼皮上刻印了五毒的纹饰而已,猫猫不会害怕吧?”
说罢,宋韫自己先尝了半块,刚入嘴就苦得吐了出来。
“这里面包的什么馅?味道好奇怪。”
齐胤仰头:“早跟你说了不能吃。”
铁牛解释:“梦弦说,这里面加了真正的五毒干粉,还有其他的药材,吃了清热解毒的。我在阙州也没见过这种做法,大概是京城的特色吧。”
京城哪有这种特色,整个晏国也没有。
宋韫想,既然是李梦弦那来的,这种做法很有可能是——
齐胤和他对上视线:“不错。正是前朝的做法。”
宋韫忙问铁牛:“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五毒饼的做法?还有谁吃了?”
铁牛被骤然严肃的宋韫吓了一跳,摇头,“没有了。我亲眼看着梦弦做出来的十个饼,我和她吃了五个,剩下的都给阿韫你带回来了。”
“那就好。”宋韫舒了口气,叮嘱铁牛,“这样的五毒饼,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铁牛不明白为什么,但也老实点头,阿韫说的总不会有错。
齐胤见宋韫紧张的样子,笑道:“往年小丫头可没有这么嚣张。大概是有了太后撑腰,连前朝遗民的身份都不想遮掩了。”
宋韫瞪他:“好大的帽子。人是陛下收留的,如今风险都是我在担,陛下还说得出风凉话。”
齐胤盯着他眉心的胭脂痣笑:“好好好,是朕不对。朕有此贤妻,做梦都要笑醒,哪敢有怨言。太后嗔怒的时候好看极了,朕巴不得你再骂朕几句呢。”
论不要脸占便宜,宋韫终究是比不过齐胤的。
“这做法真是奇怪,不知道创造之人是何想法。”宋韫捏起五毒饼,又尝了一小口,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这回吃着倒没有那么难以下咽,“细细嚼着还有回甘。要不要尝尝?”
齐胤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和铁牛一起毁尸灭迹似地把一盘五毒饼都解决完了,宋韫躺着午休。
白昼逐渐长了,天气也渐热。宋韫身材清瘦,虽然还远不到显怀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宋韫还是多穿了几层衣裳,睡在铺着玉席的床上也觉得热,翻来覆去,偏偏齐胤还把毛绒绒的脸往他脸上蹭。
阳光透过蒙着绿罗纱的窗户照进来,床帐上的挂饰在交叠的烟罗上投下摇摇晃晃的阴影。
宋韫半醒半寐时候,感觉床边站有人。
“往后若无必要,太后不要轻易离开慈宁宫,宫里伺候的人要分好内外次序,等闲不得接近太后。一旦宫人身体有异常,要即使上报替换……”
宋韫听了几句,越听越觉得是要软禁自己。
怎么?一觉睡醒,宫里就变天了?
宋韫翻身坐起,果然看见苏明珠背对着床站在一步之外训话,铁牛神色严肃地垂手听着。
宋韫叫了苏明珠一声,苏明珠回头来,并未靠近他,道:“娘娘好生歇息着吧,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宫外出现了疫症,出宫采买的宫人染病。别处都好说,娘娘这里要尤其小心。”
宋韫的心瞬间提起来:“皇后也要小心。这疫症,太医可有查明源自何处,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