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飞白闻言眉头一皱,情不自禁地开口:“……阁主不是向来说他妇人之仁,如此说来,他应当给菱云夫人留下活路才是,又怎么会卸磨杀驴。”
余望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答:“那也要看是对谁妇人之仁,他余沙发起疯起来是个什么样,你这次也见着了。”
说罢,他揉好眼睛,再放下时,虽然眉眼之间还是恹恹的,却独有一股透亮的神采。
“走吧,我们瞧瞧去。”
余望陵带着项飞白走到湖心小筑的门口时,许是仍旧有那么些不甘心,余望陵回过头,又问了项飞白一句。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把关澜送出漓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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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前推两个时辰,凭春坊的一处巷口,叶绾绾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们快中午的时候的时候就等在这里,按照余沙事先说的,一直龟缩在漓江的各个隐蔽的角落,紧张着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然后就等来了菱云夫人兵封平恩坊,金盏阁被迫开放了城门。
从确认了城门开放的消息,和期间的景况,叶绾绾就知道,离开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们就按照计划的准备了马车,那个之前收容他们的女子会掩护他们出城。
他们在计划好的巷口等着,算着时间,等到几乎有些急了,才在巷口看到了余沙的身影。
他几乎瘦得不成样子,也不知这几日是否有好好休息过。和那瘦削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推着的一辆很大的独轮车。
那并不少见,尤其是今日的凭春坊。
暗巷爆出来那么多的怪物般的人,也没人管,就在街边堆了两日,直到今日开放城门才有人过来清理。金盏阁还是铁甲军也好,或是实在受不了这脏污的百姓自己也好,都是推着这样一辆独轮车,把那些穿着华服或是褴褛衣衫,已经崎岖到根本不能认的躯体送了出去。
叶绾绾自然是知道那日暗巷爆出来的惊天之事的,见状心下就是一个咯噔,急行了几步到近前去看关澜的情况。
她离近一看,见车上这人脸上也是一片崎岖不平,还有些焦黑的样子,心下一惊,急忙又上手一捏。
余沙没拦着她,就让她捏了。
叶绾绾手一碰到那脸颊才发现,那并不是皮肉,而是某种面团似的东西,在脸上做的伪装。
余沙看她放松下来,笑:“确认了?确认了就放手,一会儿还要去骗人呢。”
叶绾绾闻言马上把手收回来,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多少有些好奇,在揣测这个东西是怎么弄的。
她看了半天,才想到另一件事,开口问:“怎么?这么些天了,他伤还没好吗?怎么还躺着。”
“好是好了。”余沙说,语气有点尴尬:“我给灌了点养神的药,放心,不伤身的。”
叶绾绾:“……喂喂。”
余沙在叶绾绾的逼视下,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不灌不行,他要是起来,我怕要么他坏事,要么我后悔。”
叶绾绾想起关澜这个人多能惹事,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你是对的。”
余沙莞尔,两个人又一道推着车走到马车那边。
余沙看到马车头那边坐着的女子,朝她点了个头。
那女子看到余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只是略点一个头,就转过身子了。
余沙把出城之后的事项又同他们交代了下,这时他在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你们的侍卫呢?怎么只剩下你和伍浚了?”
他这话问的多少只是随口问一下,却没想到正把叶绾绾和伍浚问着了。不等叶绾绾回答,伍浚先开口:“这几日不管是在凭春坊制造乱象,还是在城门协助爆炸和造势,都有关家的侍卫参与其中……不在的人,都折损了。”
他这话回的十分在理,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叶绾绾的神色却很不对,她看着余沙的眼睛,嘴角的笑还是放了下去。
“不用瞒,伍浚。”她说:“你瞒不住他的。”
她扬起头,直视着余沙的眼睛。日光照在她的眼睛里,莹莹仿佛燃着火光。一字一顿的坦白:“因为他们犯了忌讳,所以我不想让他们再回雀获了。”
“郡主!”伍浚在叶绾绾身后小声劝阻。那日绕岚坪一事,余沙在叶绾绾当年的事暴露之前就已经下了山,此刻合该瞒着就好,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叶绾绾非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余沙听了她的话,他本来就听到过许多传闻,这几日的小道消息也听了不知凡几了,稍一联想,并不难知道叶绾绾在说什么。
在考虑一下那日他去见叶绾绾的情形,和关家侍卫锐减至只剩下伍浚一个人的现状,也不难知道,在叶绾绾往事暴露之后,那些关家侍卫到底犯了什么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