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这个孙食就有点过分了。”旁边站着的人里,有一个瘦削但窈窕的女人站出来说话,“不过是个面嫩的青头,我们这里撒什么威风?”
他这话音刚落,另一蒙面的男子侧过脸看花垂碧,开口:“饿死鬼,你带来的人,你有什么说法。”
花垂碧撇了下嘴:“没什么说法,他自己要来,我也是看了传讯的记号来的。”
场中,被众人围着的余沙直起身子,把那壮汉踢了一脚踢到墙根挺尸去了,这才开口:“紫河车的恶鬼,用兵器开口,才比较容易说清楚事情,不是吗?”
他骂了一嘴紫河车,先头开口问花垂碧的人反倒笑了,他蒙着面纱,不太看得清楚长相,但是听得见声音。
他打量了下余沙,开口:“你说你是水鬼?”
余沙安静回答:“是。”
“哈!”那蒙面的男子大笑了一声,用手一抹脸,半晌手放下,整个人舒展了下肩骨,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他摇摇头,仿佛沉浸在某种思绪里,半晌才开口。
“你知道水鬼是个什么人?”
余沙眉头微动,没有轻易答话。
那人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他甚至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瞧着余沙开口:“我记得他那一届,对,在我后面两届。很有名。”
“说是出了一个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小鬼。紫河车的人要出关,要历经三个关口,杀童,杀友,杀至亲。这么些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唯有水鬼。”
他停顿了一下,遥遥看了一眼,余沙,才慢慢把话说完。
“唯有水鬼,在过第二道关口的时候,手刃其余所有同届生员。这才直接跳过第三道关口,入了鬼籍。”
他说到这里,笑意逐渐扩大:“这之后,水鬼便全部音讯,只说是被处理了。如今你冒出来,有什么证据呢?”
他话说完,其余众人也从惊诧中回过神,生出些犹豫来。
水鬼也许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是对于紫河车来说,实在是名声太大了。
紫河车的众人,几乎每个人熬到出头,都杀了身边不少人,但也从没有谁能真的把同一届的人全部杀光的。自从他那一届之后,甚至紫河车还改了一部分豢养死士的规矩,就是害怕再出这么一个杀神。
可据说,水鬼早在当年他们那一届最后的宴席上,因为暴起杀了一半的长老,早就被处理了啊。
眼前这个又是什么人。
先头那个同余沙呛声的女子,多少有些畏惧水鬼当年的威名,嘁了一声,朝花垂碧问:“饿死鬼,这人到底什么来路,用紫河车的暗号把我们叫到这里又是有什么事。”
花垂碧还未说话,余沙先开口了。
“我这里有一条消息,和一条生路。”他看着那女子说,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蒙面的人,缓缓道。
“金盏阁长老院,除了朱正和宋福顺,都死了。”
此言一听,四座震惊。
那个一开始还在游刃有余地挑衅余沙的蒙面人也皱了眉毛,神色凝重。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绕岚坪事变当天夜里。”余沙答。
“为何平恩坊没有消息传出来。”
“铁甲军进城,直接接管了平恩坊的城防。再者绕岚坪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平恩坊和福安坊现在遍地都是纸钱,消息传得慢些又如何。”
蒙面人没有答话,谨慎地判断着余沙话里的真假,先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子酉,这几日哨所有消息或传令吗?”
他身后一个同样蒙面的青年闻言回答:“未曾,这几日不知是否因铁甲军进城一事,金盏阁几个联络处都没有人值守,消息已经断了几天了。”
蒙面人闻言重新看向余沙,再开口,语气里已经带了探究:“你说他们死了,可有凭证?”
余沙:“没有。”
“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既无凭证,那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以为。”余沙看着蒙面人的眼睛开口:“城防军首领魏都统这样的人物,还是掂量的出消息真假的。没想到不过也是个谨慎的窝囊废罢了。”
此言一出,效果比前面那句余家长老死了好多了。
不过转瞬之间,余沙脖子上就架着了一把刀——如果不是他用匕首格挡开,这刀已经砍上他的脖子了。
余沙看着面前的蒙面人,或者说,魏都统,开口:“怎么,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他叫破这人身份不过是片刻的事,场中离得近的人倒是都听全了。
花垂碧眸光大盛,像是见着什么奇景了一样:“乖乖,虽然这紫河车的恶鬼里,常有不吝以真面目示人的。但是这脱了鬼皮,假模假样地当起官来的还是头一遭啊。是吧,魏都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