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偏暗,叶秋出了腊梅树的院门,最后来到了白天秦冉他们来过的孙大娘的家。
没有人声,没有灯光。
没有犬吠,没有鸡鸣。
院里长明灯树被毁,十七盏长明灯仍然跌在地上,烛火幽微,明明灭灭。叶秋立在其中,五指指尖真灵逼出,将掌心贴向地面,银色真灵朝四方扩散、升起,与半空缥缈的邪气撞出蓝色的火光,形成银色法阵,将这里与外界隔绝起来。
做完这些,叶秋推开屋门入内,脚下踩到什么发出清脆的异响,他蹲下身用手触摸,是李琳琅白天打碎的茶杯,茶水沾在地上,还有些温热。
屋内比外面更黑、更冷,凛冽的阴邪气从里间扑过来,刮在叶秋身上就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朝里间走去,屋里有几张简陋的家具,靠窗的位置铺了一张床,有人正在卧睡,被子微微拢起。
阴邪气就是从床上传出来的。
叶秋浮生剑剑光流转,就露出床上的景象来。
竟是两具骸骨。
孙大娘和扎羊角辫的小孩。
两人的口中塞有已经发霉的米饭,头颅都有一个整齐致命的破口,这两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的骸骨,死后执念不散,产生的阴邪气比寻常的也更深重。
阴邪之物……
叶秋垂下眼帘,掌心火升起,就要朝两具骸骨弹去。
这时叶秋微怔,感受到结界被人破了口,再朝床上望去时,那两具尸骸已经无影无踪,就这样消失了。
屋顶漏了一束光,有人搬开瓦片对他嘲讽道:“叶秋,怎么也做起梁上君子的勾当来了。”
叶秋面色不变,出了屋门,绕过长明灯,竟就要这样离去。
那人站在屋顶,逆着光,冷声冷气道:“秦子开要是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说他会怎样?”
叶秋转过身来,目光淡淡,看向燕琛。
燕琛盘腿坐下了,没有雕花骨扇,就将银针拿在手里把玩,他一语重伤了秦冉,后来冷静下来本想回去找秦子开,没想到看到了叶秋对秦冉做了那样的事情。
他思虑再三还是回了这里,跟叶秋一样想从孙大娘那里找些什么线索来,没想到两个人又碰上了。燕琛看着叶秋,说出的话不知是讽刺别人还是讽刺自己,道:“守了这么多年还没修成正果,你也是熬得住的。”
燕琛那根针估计扎狠了,李琳琅到了第三天还是未醒的样子。在这段时间里,秦冉的经脉也愈合得七七八八了。
得到了云中子的首肯,秦冉终于耐不住将轮椅丢在一边自己走走。
他瘫了一阵子,腿脚还没适应,脚触地的时候膝盖还是软的,被叶秋扶住了。秦冉揉了揉膝盖,不一会儿才感觉到麻意从脚底褪去了。
他脸上显而易见惊喜的表情,在叶秋的搀扶下从屋内走到门口,然后回过身对云中子道:“不是七天才能下地吗?”
云中子捋着胡须,指着轮椅笑眯眯道:“所以你还要在这上面待几天。”
秦冉:“……”
想打人怎么办?
秦冉灵机一动,自己一步一跄地走回来,将轮椅推到云中子面前,道:“大夫,我以后肯定是用不着的,就留给您将来养老用吧。”
第二十五章 残么
他把“养老”两个字咬得极重,气得云中子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还没指着秦冉鼻子骂,秦冉和叶秋就出了门。
云中子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中气十足道:“混小子,你给我等着。”
停了几秒,云中子吼道:“别走远了,你经脉承受有限……”
秦冉掏了掏耳朵,心道大夫就是大夫,还是老当益壮,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要入土的。
他报仇报得爽,大夫却不是个一笑抿恩仇的,等秦冉回来的时候,可有得哭了。
秦冉从云中子家里回到了那株腊梅树的院子。腊梅花被燕琛真气扫过后一直是恹恹的,今天少有的有几朵新开的梅花。
是个好兆头。
秦冉想到了什么,两步做一步到了李琳琅房间推开门,走的快了,能感觉到脚心经脉微微的疼痛,但还能忍。
李琳琅躺在床上,额角见汗,人已经有了意识,快苏醒了。
秦冉拿着一方帕子替他擦汗,回字纹额带有些碍事,他就解开了。那一块月牙形伤疤再次出现在秦冉眼前的时候,秦冉拿着帕子怔了怔。
李琳琅睫毛颤了颤,眼睛慢慢睁开了,眼前是秦冉的手,他还有些眩晕地叫了一声:“爷。”
秦冉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他,道:“醒了?”
叶秋倒了一杯热茶过来,秦冉将李琳琅扶起来坐在床上,接过茶水给他。
李琳琅喝了一口茶水,忍不住问道:“我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