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还在看她的头发,“你烫头了?”
“对啊。”徐艺秋摸了摸还有新鲜感的发卷,反问他,“不好看吗?还是你不喜欢?”
她这么说,像是专为他烫的,陆长青心里动了下,但不太适应她的主动,迟一秒才说:“好看,很喜欢。”
徐艺秋当即笑了。
陆长青:“以前没见你烫过。”
“以前没想过,现在我算是涅槃重生,新生活新发型,新心情。”
她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盒子,“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银紫色小盒子。
陆长青打开,是个银色手表。
徐艺秋问他:“喜欢吗?”
陆长青点头,“喜欢。”又夸,“很好看。”
“感谢你之前那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她说。
陆长青碰到表带链条、准备拿出来的手指突然一转,“啪”一声合上盖子。
淡声:“上菜吧。”
“好啊。”
徐艺秋招来服务员,点了半桌子菜。
吃完出去,晚霞已经没了,几近日暮,零星出来几颗星星,半圆的月亮像是蒙了层云纱,虚虚露个影。
陆长青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现在几点?”
“七点十三。”
“去游乐场吧。”徐艺秋抬头看他说,“还没在晚上去过游乐场,听说有灯光表演,要不要去看看?”
她说去哪陆长青都同意。
夜间的游乐场是灯光的盛筵,人没有白天多,热闹而不吵闹。
夜晚凉凉的风吹着,沁爽清新,感觉人也有活力了。
她没有想玩的项目,就在舞台下看游乐场的杂耍表演。
看完后,两个人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散步。
游乐场灯光闪耀,就是不玩,单看着也赏心悦目。
陆长青能感觉她有话想说。
联想着兜里的感谢礼物,他直觉这不是个好消息。
风吹着徐艺秋软软的卷发,她的声音也软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转头抬眼看他。
陆长青心慌地跳了下,面上不动生色,缓缓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是说没理由了。”
“没有。”
“你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陆长青摇头,“不知道,可能吧。”
“嗯?”
“遇上你之前没喜欢过其他人,遇上你之后也没喜欢过其他人,没有可归类比较的。”
“哦。”徐艺秋思考着点点头。
“在武汉都没问过你,每天是不是很累?”
“还好,我不是呼吸科的,诊治不了病人,就干些志愿者、护士干的活。”
陆长青不太想回忆那段时光。
虽然那是他仅有的能天天和她见面,且只有他们俩的时光,但那是他最痛苦无力的一个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呼吸不上来,脸色一天天苍白,病情一天天恶化,从外人嘴里听她的情况,但他救不了她。
她东拉西扯的,始终在外围徘徊,不进入正题,就像在陆长青头顶上悬把刀,就等着她把那句话说完,绳断刀落。
他忍不住低头看她,想催她给个痛快,又想多走两步,再说几句话,多相处一会儿,非常矛盾的心情。
徐艺秋掏出手机看时间。
九点五十,差不多了。
她双手握上挎包带,深吸口气,慢慢说:“在武汉我跟你说了,我爷爷奶奶走的那天晚上,我像赴死一样睡觉。”
陆长青点头。
“在睡着前,我眼前就和以前小区里老人说过的走马灯一样,晃过一个又一个人,出现一个又一个场景。”
“我以为最后一个会是我遇见周秋白的。”
她在小超市里看见他,他转头看过来,她惊慌失措躲开。初秋阳光下,他嫌太阳晃眼,拿着矿泉水的手挡在额前,转头笑着和朋友说话。
“但后来,我又看见一个场景,就和我们高中每次开大会一样,台下齐刷刷的坐满了穿校服的学生,台上有领导讲话,念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我听见你的了,第六名,对不对?”她看着他的眼问。
漆黑的瞳孔,在明亮的灯光下,能看见里面盛满了她的倒影。
陆长青震惊看她,屏住呼吸,缓缓点头。
“我听见领导念我的名字,我上台领奖金,我们被老师带到那条两边都栽了大树的路上,我就站在你前面,你高高的个子给我遮了阴,摄影师给我们拍照。”
“除了走马灯,那段时间我没有想起来周秋白一次。”她问他,“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陆长青没说话。
夜风吹到他胸腔里,吹不散里面的火热,心脏严重失频,他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代表我已经不喜欢周秋白,真的放下他了。”她右手松开挎包带,抬起,放到他垂在腿侧的手边,“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