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深深望了她一眼,望得她以为自己脸上长了痘痘,只听他凉凉说:“哦?谢岸跟你讲的?”
小宛说:“不是,他请我吃烧烤的时候我听别的——”她连忙捂住嘴,懊恼地“哦”了声,“就是,听别的路人说的。”
她瘪瘪嘴,就许他跟九霄夫人厮混,不许她去蹭一顿烧烤,双标。
他又偏回头去,目光看着前方,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贵宾席,面前正是高台。
小宛觉得好像一路都没受什么阻碍,果然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她刚刚还在想着的九霄夫人,正站在她左边,眉目妖冶,乌发似云,格外瞩目。
她盈盈地朝他们两人笑:“白公子回来了?小娘子,你跑去哪里了,白公子找你半天呢!”
她面对九霄夫人时,总是有些莫名的尴尬,或许是因为这女子跟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似乎有些牵扯。
她并不是多么生气,可见到对方此时这样亲昵友好的时候,令她想起,上次见到她时,九霄夫人还一副要冷漠的样子,突如其来的转变,又很觉诡异。
她不知脑子怎么转了个弯,想,姬昼来黎河难道是为了顺便采撷一朵野花,那她岂不是要改口叫姐姐了?
她这是宫斗的话本子看多了的结果,一下没有把住嘴,话就溜了出来:“九霄姐姐,……有姐姐在夫君身边,我就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谢九霄愣了一下,看向她身侧,旋即拿一把羽毛扇子掩了掩嘴笑起来:“小娘子,老身已经三十多岁,可当不得你的姐姐~”
小宛呆了一呆,肩上一沉,一只手搭上来,她身侧有凉凉的声音响起:“小宛,你这声姐姐,唤得倒是柔肠百转。”
她忍住想跺脚的冲动,装作委屈的模样:“可……难道不该叫姐姐吗?”
她觉得姬昼能听得懂她的意思的。
姬昼却不睬她这个话头,反而装傻。
装绿茶小可怜计划失败。她暗里撅了噘嘴,听九霄夫人笑说:“公子回来得正正好,谢公子那柄‘恨隐’还没上场。”
闻言,小宛心想,难道姬昼也是冲着恨隐来的?
这出剑式上人声鼎沸,话音大多被吵嚷声所覆盖,竞价的多是前面贵宾席上收到请帖的人,闲汉们顶多凑个热闹,所以虽然吵嚷,但秩序并不算乱。
一听恨隐还在,小宛来了点兴致,她倒是想看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恨隐剑是什么模样。
她伸长脖子去看,高台广阔,从侧面台阶上缓缓步上两列着蓝黑相间的劲装护卫,为首两个抬着一柄剑上场。
小宛惊讶说:“为什么两个人抬?这得多重啊?”
九霄夫人笑了笑说:“恨隐剑五斤重。两个人抬只是为了对称好看。”
小宛:“啊……”
这时,谢岸从另一侧面登台,只见他身着一袭熠熠的宝蓝袍,束袖束腿,散着长发,仅系一条抹额,中间嵌着闪瞎人眼的蓝宝石。
他撑着一柄月白色纸伞,登云履叩出响声,场中万籁俱寂,都在等他揭开红绒布,一展名剑风采。
连小宛心跳都加速了,摸了摸怀里的银票。
谢岸停在台中,说:“此剑名恨隐,剑刃长三尺四寸,柄长七寸,刃宽约一寸,全重五斤,除鞘约三斤。”
他侧过身,小宛看得格外专注,只管盯着那剑,丝毫没发觉谢岸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目光掠过她时,停顿了一下。
他揭开绒布,现出黑檀木剑鞘,谢岸单手拔出长剑,但见剑身果真漆黑如夜,只那锋刃上闪有一星寒芒,看着令人想到,若被那剑刺入身躯,该是多么彻骨的冷。
谢岸看见小宛眼里的惊艳,悄悄勾起唇角。抬剑的两人退在一旁,另两人上来抬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她问:“那是什么啊?”
姬昼望向台上,解释说:“是承板,拿来测试兵器锋利程度的。一般锋利的剑往往失其力量,不能劈山开石。若能损到承板一星半点,足以称得上是好兵器。”
许多懂门道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是承板——一般不是只有大刀、重锤用这个么?”
“谢公子看起来这么有把握?”
林管家在上头叫了声:“请公子试剑——”
谢岸微一点头,将伞交给林管家,目光又悄悄瞟向了台下那个位置,哪知道收回目光时,被姑姑瞪了一眼。
他握着剑,捏了剑诀,起势。小宛心想,难道他还要耍一套剑法?
她还没有见过男人耍剑呢,一时新鲜好奇,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
谢岸这是个标准的起势,接着,众人眼前一闪,台上寒芒一现,谢岸使了一招,端似巨鹏亮翅,小宛看得“哇”了一声,姬昼瞥了她一眼,说:“不过是一招亮翅,寻常学剑的都会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