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惨淡地笑了笑,说:“三公子,其实你心里明白的,我心里也明白。”太后是不会让她好好地活着的。
“三公子,这个世上我遇到过你,很高兴。但是三公子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好的姑娘,比我好的。”
她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见,如何可以把未来许给其他人。
她匆匆下了台阶离去。
大约至此,她和三公子最后那一截藕断丝连也一刀斩断了。她望着天空飘来的雪絮,纷纷扬扬不曾止歇。
心里的郁郁却并未曾因此而消去,反而更甚。
她绕过了踏月廊桥,到了对岸,梅花林里冷香盈袖,她沿着林中铺着的卵石小径缓缓向林子里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四处打量有无旁逸斜出好看的梅花枝,不知不觉走到林深处,兀自还在苦恼着到底该怎么完成她的任务。
可她没有想到,她会在梅花林里见到那个——据说忙得从早到晚根本见不着面的——晋王陛下。
第67章 对弈
小宛怔了怔, 在不远处的确是他,白袍清绝,在一间梅花亭中与人对弈。
亭外雪虐风饕, 但亭中煮茶对弈,熏香袅袅,静谧得同她这边恍若不是同世。她的目光又看向他对坐, 白衣玄带,墨发高束,隐约透过参差梅花可辨认出,那人是宫殊玉。
她便想, 或许他们在谈什么大事, 又或许……
总而言之,他们大约有许多可以忙碌的, 只不过——没有空见她而已。
她黯然地转过身,脚步却在此时滞了滞。
她有些难过, 难过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日理万机,她等了十多天,他都不曾有空闲理她——哪怕是一句话呢, 好让她死了那条心也不错;退一万步说, 就算他的确忙了那样久, 是今天才有了空闲时间, 他也没有想过去找她。
她愣愣地想, 到底哪里又令他生气了,她已是这样小心翼翼——这样。
唾手可得的事物便不叫人珍惜, 以为总会在触手可及之处等待, 她模模糊糊地想明白了这一点。
她的手指扶上一枝开得纷繁的梅花, 但不经意的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梅花枝应声折断,梅花雪簌簌地坠落。
亭中人的目光便投了过来,望见在疏影横斜里,有一片赤红的衣裙。
他们肯定注意到她了,她懊恼地想,捡起那枝被她折断的花枝,缓缓地转回了身,磨磨蹭蹭地往那里走过去。
亭中沉香郁郁,茶水将沸,咕嘟咕嘟地响,小宛在亭外三级石阶上停下,轻声唤了一声“陛下——”,她抬手把兜帽褪下,风雪就瞬间沾上她的发丝。
他的修长指间夹了一枚白子,思索着落在哪里,闻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玉琢般的侧颜映着雪棱角分明有致,拿白玉簪随意束着的长发许多略微凌乱地流散,微风拂过,鬓边碎发轻轻地扬起。
她心想,三公子若是暖玉,他定是武侠话本里什么千年玄冰底下埋的寒玉,冷的时候,简直冷到骨髓血肉里。
白袍玄带的男子倒是抬起头看向她,微微颔首。
上天既然给她送了这么个机会,若是再不把握住,可就是暴殄天物,她咬了咬唇,很自觉地踏进亭中,站到他的侧后边。
她伸头看了一眼棋盘,似乎下了一半,黑白胶着,但她看不懂。
不过旁边煮茶她倒是懂一些,将花枝轻轻放在竹席上,到一边去鼓捣煮茶了。
她发现角落还备了几只蒲团,便搬了一只过来跪坐下专心煮茶。
雪天围炉烹茶本就是有意趣的事,若是美人做来,则更加赏心悦目。
宫殊玉的目光瞥过那道背影,心里难免也惊艳了一刹。
前几日谢沉跟他说什么最近坊间兴起的评选七国四大美人,排名第一仍然是燕国灵安公主沈嫣嫣,传闻里“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第二的是姜国端仪公主秦汝欢,第三是虞州制琴世家家主白霓之,第四便是晋国凝光夫人叶琬。
谢沉还说,他怀疑有人砸钱刷票。
此时宫殊玉瞥过她的背影,暗自感慨着凝光夫人作为新晋知名美人,也得以跻身四美之一并不只是有人刷票的结果,而是她的确实至名归。
他没有见过另外三位美人,不知美成什么模样。拂衣自然是公认的美人,且是他的妹妹,在他眼中自然格外加分——但是她跟叶琬站在一起,几乎也失了光彩。
他是清心寡欲之辈,但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总会格外偏爱,这是人的共性之一。
当然,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土豪刷票这点还是很重要的。
她静默在一边煮茶时,偶尔回头看一看他的背影,端直笔挺,与他的字迹一样挺拔。